那雙眼眸如沉在寒潭下的黑曜石,浸透了冷意,沒有其他的情緒。

最終雪白的喉結滾了一下,還是將藥丸吞咽了下去。

寧倦的指尖在他咳得發紅的眼尾蹭過,停頓片刻,收回手,坐了回去:“不用擔心,是我府中醫師研製的藥丸,止咳的。”

陸清則的聲音不用再故意壓著,咳得沙啞:“……多謝寧兄,寧兄居然還會隨身攜帶這種藥,不愧是大戶人家。”

寧倦淡淡道:“從前我的老師也時常生病,他在我麵前時總是撐著麵子好好喝藥,背地裏又嫌藥苦,喝半碗倒半碗,把屋裏的盆栽都澆死了,我便讓府中醫師試著將一些湯藥濃縮成藥丸,方便隨身帶著。”

……那盆盆栽本來就快死了,幹他何事?

陸清則悻悻地想著,違心地讚歎道:“寧兄真是尊師重道,很有孝心,你的老師知道,也會很感動的。”

寧倦盯了他幾瞬,沉沉地閉上眼,有幾分冷漠疲憊:“是麽,可惜他恨極了我,寧願死都不肯留在我身邊。”

寧倦的語氣很平淡,陸清則心裏卻冷不防被刺了一下,泛起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來,沉默了一下。

寧倦是這麽覺得的嗎?

他其實並沒有恨寧倦。

這次來京城遇到寧倦已經是極大的驚嚇了,陸清則打算能順利離開京城的話,往後再也不回來了,看寧倦鬱結於心的模樣,終究是有些不忍:“……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你的老師應該不會那麽恨你的。”

“當真?”寧倦睜開眼盯著他。

馬車搖搖晃晃的,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的守將本來要逐一排查身份,檢查路引,見到陛下身邊的長順大總管,神色一凜,頓時猜出了裏頭是什麽人。

長順比劃了個安靜的手勢,一群人便無聲地垂下頭,讓開道,恭謹地讓馬車進了城。

城門隔絕了城外的清淨,進入城中,一派車水馬龍,喧鬧的聲音潮水般四湧而來。

陸清則恍若未覺:“那是自然,不會有老師當真記恨上自己的學生的。”

寧倦緩緩點了下頭:“承你之口,希望是如此。”

陸清則總覺得他的語氣有點說不出的怪異,但除了方才給他喂藥時有過一點接觸外,寧倦又沒有其他任何異常了。

他抿了抿唇,往外麵看了眼。

唐家蜜餞鋪子到了。

從前陸清則嘴裏發苦時,陳小刀就經常跑來這家鋪子給他買蜜餞,味道一頂一的好,在京中頗有盛名,他這個“外鄉來的”,知道這家鋪子也沒什麽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