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倦略微一頓:“老師想讓我寬仁以待嗎?”
陸清則搖搖頭,加重了語氣:“我說過,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你的想法。”
寧倦垂下眼,神色很認真:“老師當真想聽我的想法?”
陸清則點頭。
“我覺得,”寧倦漆黑的眼底透著如冰的寒意,語氣涼薄,“將他們丟進那個屍坑之中,先亂箭射殺,再掩土活埋,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了。”
陸清則沉默了一下。
他忽然發現,他能理解原著裏暴君的某些做法,就比如現在,情感上,他認同寧倦的想法。
但理智上……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冷酷,寧倦也迅速調整了神態,衝著陸清則露出個純善的笑:“不過隻是想想而已。”
他慢慢拿起一份文書翻開,語氣緩下來:“若是人都殺光了,反而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各處空位太多,也不利於江右恢復。犯大錯者誅之,犯小錯者暫時放歸原位,待事後懲戒。想必在牢裏關了這些日子,他們也足夠老實,不敢再吃閑飯——江右的雜事太多,我不該被雜事困於書房之中。”
寧倦聲音還帶著清朗的少年氣,但條理清晰,語氣沉肅。
陸清則輕輕鬆了口氣,凝視著寧倦,有幾分欣慰:“果果越來越有皇帝的樣子了。”
寧倦眸光微動,沒有說話。
他其實並不是陸清則期盼的仁善君主,仿佛條天生喜歡見血的狼,對於那些犯事的官員,隻想全部誅之而後快。
但為了陸清則,他願意寬宏大量,做陸清則心目中張弛有度的仁君。
這樣會讓陸清則高興。
隻要滿足陸清則對他的所有期待,陸清則就沒有理由離開了,不是嗎?
雖然之後會把部分犯事的官員放出來幹活,但眼下的活兒還是得先解決的。
陸清則心情不錯,收斂心神,開始幫著寧倦處理。
書房內靜悄悄的,唯有翻頁與筆落在紙上的輕微沙沙聲,氣氛祥和靜謐,暗衛與侍衛都守在外麵,不來打擾兩人相處。
不過這種安靜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
鄭垚又風馳電掣地從大牢回來,並且帶來個好消息:“陛下,潘敬民招了!”
陸清則略感驚訝:“這麽快?”
鄭垚呲了呲大白牙,露出個略顯凶殘的笑:“用了點小手段。”
被寧倦不鹹不淡地剜了眼,他趕緊收斂起滿臉的煞氣,免得嚇到陸清則。
陸清則倒沒被嚇到,好奇地接過摁了個血手印的狀紙,和寧倦湊在一起看。
潘敬民如實供述了自己與衛鶴榮的關係。
他每歲向內閣首輔衛鶴榮孝敬銀兩,多年下來,有數百萬之巨,所以他的官途一路坦蕩,年紀輕輕就晉為江右巡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