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倦心裏一甜,不想讓陸清則費神:“不必,我來就好。”

陸清則也沒多想:“那我先回去了。”

寧倦臉色稍變:“別走!”

“我不幫你的話,在這兒幹坐著做什麽?”

寧倦忽然有些口幹舌燥的害羞,抿了抿唇,小聲說:“老師坐在邊上陪我,好不好?”

陸清則莫名其妙:“不好。”

“……”寧倦沉默了一下,閉了閉眼,分了一小半文書,放到對麵,“老師慢慢來。”

師生倆人坐在書房裏,一人一堆公文,相對而坐。

陸清則翻開查看,發現都是各府遞來的公文。

初至江右,將潘敬民等人逮走後,寧倦火大無比,命錦衣衛抓了所有治水不力的官吏,大大小小全下了獄。

若不是救災更重要,恐怕會當即將人全部提出來問斬。

現在各府的官署空空蕩蕩,大牢滿滿當當,下頭的人惴惴不安,生怕不小心做錯什麽,要被追責,便幹脆事無巨細地報上來。

早上倆人去洪都府,也是為了解決類似的瑣事。

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事全壓過來,甚至連某府需要新增多少間安置所,也要來問問寧倦的意見。

實在是過於冗雜了。

年輕氣盛的皇帝陛下精力旺盛,一天隻睡一兩個時辰,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這還隻是一個省的文書,將來得掌大權之後呢?

陸清則掀起眼睫,越過麵前層疊如山的文書,朝小皇帝瞥去一眼。

明晃晃的日光漏進書房,勾勒出少年俊美幹淨的輪廓,也清晰地映照出三分肉眼可見的疲憊。

寧倦的眼下已經有了淺淺的烏青。

原著裏暴君高度集權,搞得朝廷內外血流成河。

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他眼裏揉不下沙子。

凡貪汙受賄者,殺,凡魚肉百姓者,殺,凡屍位素餐者,殺……出發點是好的,但水至清無魚,酷厲的統治並沒有讓大齊走得更遠,壓抑的後果,便是大規模的起義叛變。

陸清則自然不想寧倦走上這樣的路。

他早就想提此事了,隻是清楚寧倦性格裏執拗的那一麵,沒有貿然開口。

既然寧倦已經懂得了放過江右那幾大富商,現在應該也是提及的時機了。

寧倦被陸清則盯著,簡直如坐針氈,想努力忽視陸清則的目光都不行,最後還是耳根發紅著抬起頭,忍無可忍問:“老師,怎麽了?”

陸清則托著下頜,指尖點點麵前這堆玩意兒:“果果,那些涉事下獄的官員,你打算怎麽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