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近乎完美、厚薄完全一致的火雞肉被切下來,穩穩地放進了提前加熱過的大盤子裏。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過程——燭火映亮二十九俊美的側臉,他握刀、下刀的姿勢和角度都優美極了,切出來的成品更是治癒全世界所有強迫症患者,一切宛如藝術。七十三樂道:「不是我針對誰,論用刀切肉,在我家二九麵前,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想到二十九過去「用刀切肉」的對象絕不是什麼香噴噴的火雞,不由得發出噓聲:「七十三你好噁心,要吃飯了!」
「開始吃吧,」晝司端起酒杯,「聖誕快樂,幹杯!」
吃了一會兒,飯桌上又加入了三名前變異人。三人從廢土奔波而來,簡直餓慌了,自取一個盤子就開始大快朵頤,狼吞虎嚥了兩大盤後才喘口氣和大家聊天。
屏退侍者後,在座所有人言談中都不必有任何顧及,座位換來換去,酒開了一瓶又一瓶,三五湊堆笑作一團。正餐結束後,夜願協助晝司又端上來了聖誕布丁、蔓越莓起司蛋糕和蘋果夾心派。安息無法取捨,每樣都吃了一些,直到他一臉痛苦地呻吟道:「我要爆炸了。」
米奧奪過來兩口掃蕩掉,把盤子往旁邊一丟,說:「別再吃了!」
二號自從恢復成人,新陳代謝慢了很多,酒量也下降了。他帶著醉意,輪著一圈和每個人喝酒,嗓門大得不行。
轉到晝司這的時候,他大力拍了拍晝司肩膀,說:「少爺,我相信你,你是個好人,虛摩提也好,廢土也好,我們也好,都會越來越好的。」
「你說了太多個『好』字了,」利亞過來攙他,「你喝醉了,喝點水。」
入夜,眾人都酒足飯飽,留下一大桌子殘羹剩菜,勾肩搭背地結伴上樓,橫七豎八地歪倒在聖誕樹邊,就著聖誕燈看腳下美景。
「少爺這兒景色不錯。」七十三評價。
「有空常來看。」晝司隨口道,「還有更好看的。」
像是被他的話語催動,話音未落幾秒,落地窗外忽然直直升起一道紅光。其餘人都沒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巨響之下,無數道煙火剎那間光華四射,在天空中炸裂開來。
連險些在利亞懷中睡著的東尼都瞬間精神了,他跳起來衝到窗邊,手和臉都巴著玻璃朝外看。兩道紅光接連升起,紅心的巨大煙花外沿散落無數金色流星,尾巴在夜空中劈裏啪啦地燃燒。
夜願愣道:「怎麼……」
米奧也換了個姿勢正對窗外,說:「哦?安息,這是真正的煙花。」
夜願不可置信地轉向晝司,喃喃問:「您什麼時候……您怎麼會有機會……」
「不告訴你,」晝司說,「八歲那年生日沒有邀請你,給你賠禮道歉,以後絕不會了。」
夜願有些感動,又笑起來:「那時候您還不認識我呢。」
晝司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夜願納悶道:「什麼意思?」外頭又接連炸開無數色彩斑斕的煙花,他不由得扭頭出去看,瞳孔忽明忽滅,映出日月星辰。
看過煙花後,二號扛起睡著的東尼下樓去了,其餘數人見狀也從地毯上爬起來,歪七扭八地朝樓下找房間休息。偌大的客廳裏又隻剩下了夜願和晝司,與角落裏那顆喜氣洋洋亮著的聖誕樹。
晝司似乎也有些醉了,他背靠玻璃和萬丈高空,張開雙臂,懶洋洋道:「抱。」
夜願看了他一眼,沒有走過來,反而說:「主人,坐到扶手椅那裏去。」
「嗯?為什麼,」晝司茫然道,「我還沒……」
「主人!」夜願緩緩吸了一口氣,「我說,坐到扶手椅那裏去。」
晝司頓了兩秒鍾,明白過來了,彬彬有禮道:「遵命。」便走到扶手椅前坐下。
夜願在原地深呼吸了兩口,才慢慢走過來。月光恰好能照亮窗邊這一尺地,夜願上半身隱在黑暗中,垂在腿邊的手卻微微顫抖,顯然很緊張。
「還要我做什麼?」晝司問。
「您把,就……」夜願似乎也拿不定主意,有點沮喪地說:「您,您就別動。」
「哦。」晝司說。
他背對窗戶,但雙眸發著光,帶著春情的笑意,看得夜願渾身僵硬,一下就起了反應。
夜願連忙彎腰雙手矇住了他的眼睛,又有點捨不得地移開看看。
「親親我。」他說。
夜願同他親吻,親著親著便成了騎坐在他身上的姿勢,晝司雙手擱在他臀部上,若有若無地捏著。
兩個人都動情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地心大廈親暱。
年少時候的放浪停止在了晝司離家的那一年,自從搬來地心大廈,他便如同機器一般晝夜不息地運轉著——工作時間忙碌,休息時間還要社交、聚餐、打牌、酒會,片刻不歇。
有陣子由於長時間不紓解欲望,搞得他早上爆了好幾次,但又莫名不想恢復以前那樣,和夜願不清不楚地做。那時候他年齡也大一些了,意識到自己過去似乎是在利用夜願對自己的信任,來滿足青春期的幻想和衝動罷了。
夜願年紀小他一些,從小到大接受的知識也很單薄片麵,完全就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連青春期都隻才在他身上剛剛萌芽,就被自己拐上了床。
他雖然自責,但不後悔。卻也的確導致到後來的很多年裏,他都不敢細想夜願對於自己究竟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他喜歡自己,愛慕自己,崇拜自己,那是因為他的生命裏隻剩下了自己。
然後晝司又想,這是他一手造成的,因為他喜歡這樣,喜歡有這樣一個人每日圍著自己,不算計能從他身上得到多少好處,不設法為了什麼目的和而他親近,不論自己發脾氣也好、冷淡也好,都全心全意地隻看著他。
他是故意把他養成這樣的,除了自己都不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