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話一出口,若情就無法抑止地渾身輕顫──是他!是他!噩夢裏一直出現那張可恨的臉,他怎麽會沒有看清?若情捉過君文的手,正準備在他手心寫下惡徒的名字。
“君文!”
老夫人推門而入,由於事先沒人通傳,房裏二人皆嚇一跳。
年過六旬的老夫人依然雍容華貴,氣度不減當年。她鳳目一挑,一股冷風登時掃向床上的兩個年輕人。看到孫子,嘴角不悅的紋路才微微緩和,她輕責:“不是讓你一回來馬上去見我嗎?”她從門外走入,身後跟著兩個侍候了她一輩子的陪嫁老嬤嬤。
君文定了定神,才笑著回道:“今天回來得太晚了,怕過去會打擾奶奶休息,所以打算明日一早再去給奶奶請安。”
老夫人不疾不徐地踱步走到床邊,板著臉瞪了一眼自己的孫媳婦,帶著居高臨下的冷漠。她再把目光移回君文臉上,“你不用問了,我已經審過這女人,她說當時天色昏暗,沒看清那人長相。”
不是的,不是的!君文,她在說謊!
君文細心地注意到了,自從奶奶踏進房間,若情就一直低著頭,雙手緊緊捉住他的衣服,像是害怕,又像是極力忍耐什麽。
老夫人踏前一步,從君文懷裏挑起若情的臉,盯著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淚顏,老夫人心裏罵著狐媚子,嘴上卻惋惜地道:“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就叫人打了你是我不好,但你要明白,沒有任何一位長輩在聽到家裏發生了這種醜事還能保持冷靜的。我知道你今晚受委屈了,但咱們林家可是家大業大的名門望族,家醜不宜外揚,要是廣派人手四處捉拿犯人,你失身一事很快就會傳得街知巷聞,宰相府和我們林家都丟不起這個臉。既然犯人已經逃脫,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兩行清淚順著若情臉頰滑下。
在動用家法之前,他已明明白白把犯人名字寫在紙上告訴奶奶,可是奶奶一看就變了臉色,二話不說把紙撕個粉碎,還威脅他要是敢在君文麵前搬弄是非,讓他們兄弟不和,她就把他趕出林家,再不讓他跟君文和兩個孩子見麵。
奶奶根本是有心偏袒,膝下那些個兒孫的性情為人,她老人家心裏其實清楚得很。為了維護自家人,她不惜顛倒黑白,把“不守婦道、私通男人”的罪名強加在他頭上,還打算借用家法的名義打死他,讓他永遠閉嘴,那樣君文便永遠不會知道真相。可惜他偏偏沒有死,所以奶奶急了,披星戴月地趕過來,提醒他們要以家族聲譽為重,讓若情忍氣吞聲,也讓君文大事化小不再追究。
“君文,把巡邏搜查的家丁都解散了吧,府裏老是有人巡來巡去,大家日子都過得不自在,落在外人眼裏還以為我們林家出了什麽大事呢。”
君文看看奶奶,又看看身邊的若情,輕聲問:“你真的沒看清犯人的長相和衣著打扮?”
若情一僵,思付片刻,終是忍痛閉目,微微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