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是小人,小心眼兒的人,」我笑道,刀刃顫了兩顫,「老六啊,你說你長這麼個玩意兒得禍害多少好女孩兒,這也算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吧。為了世界和平,我今天就勉為其難地把它銷毀了吧。」
「別別別,千萬別,這種玩笑不能亂開啊!妳先把刀放下行嗎,妳想怎麼樣都行!」
「我就想你以後少招惹我,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做個絕育手術。你放心,我刀法很好的,解剖課成績九十二分。」
「不敢了不敢了,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我把軍刀往旁邊一丟,踉蹌著離開房間。剛才雖然吐了藥,發了威,但體力透支,我離開時兩腿發軟,出門之後幹脆坐在地上。
除了渾身無力,我的身上還冒著熱氣,那股燥熱從身體內部產生,流向四肢百骸,在全身蒸出一身細汗;額頭血管也突突地跳動,很不舒服。
我粗喘著,給宋若穀撥了個電話。
「喂,紀然,妳在哪裏?」
「宋若穀,我難受。」
「妳怎麼了?!妳在哪裏?!」宋若穀的聲音中透著焦急。
我的鼻子酸酸的,「我在樓上,6208房間門口。你快來。」
我剛掛電話沒喘幾口氣,宋若穀就趕來了,因為劇烈的跑動,他的呼吸有些不穩。乍一看到地上的我,他的臉頓時黑沉如盛夏的積雨雲,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我知道我現在這副賣相肯定很不好,光著腳,渾身都是濕的,裙子被浸濕之後呈半透明的狀態貼在身上,手上還有傷口……我無力地向宋若穀笑了笑,「你來了。」
他彎腰把我抱起來,臉上的怒意換為心疼,「怎麼回事?」
我趴在他胸口,終於全身放鬆。他的懷抱比平常還要溫暖一些,我長出一口氣,「我沒事。」
他把我送到醫院,經過檢查,我吃下的不僅有催眠藥,竟然還有催情藥……不過我吃著這東西也沒電視上演的那麼神奇,除了渾身發熱出了一身汗,也沒有見人就撲倒的衝動,催情的效果不明顯,催汗的效果倒是一等一的好。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自己及時催吐過,所以藥力減退。其實我被送到醫院時也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隻不過剛才那麼折騰,導致現在四肢疲軟。醫生囑咐了幾句便走了,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姐姐跑過來告訴我們,因為床位緊張,所以我最好今天就出院。
把嘮嘮叨叨的護士姐姐送走之後,宋若穀臉色又沉下來,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額頭,皺眉問我,「到底是誰幹的?」
其實我也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宋若穀,畢竟老六和他是朋友,我為他考慮,也不希望他和他的朋友鬧太僵。而且,我已經教訓過老六了,讓他吃了苦頭,看樣子他以後也不敢搭理我了,那麼這一頁是不是也該揭過去了?
正猶豫著,老六倒是先招了,他估計已經被人救出去了,第一時間給宋若穀打了個電話,在電話中撕心裂肺地哭訴自己有多麼後悔多麼愧疚多麼痛苦以及……多麼冤枉。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他還在否認藥是他下的。
宋若穀開了擴音器,所以他的話我也聽全了。但是我聽著聽著就囧了,為什麼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雙份的呢,效果堪比二重奏,那感覺,就像是說話者自帶了回音係統。
「你手機壞了?」我問宋若穀。
顯然他也很驚奇,拿起手機看了看,按掉外放。手機是消停了,病房外麵卻傳來嚎叫:「穀子,看在我小時候為你擋槍的份兒上,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敢情人家就在門外呢。
我一瞬間就驚悚了,「他給你擋槍?你們倆不會是從戰爭年代穿越過來的吧?」
「玩具手槍。」宋若穀捏了捏額角,拉開病房的門,外麵傳來護士的嗬斥聲,「這裏是醫院,不許大聲喧嘩!」
「不敢了不敢了,」老六三孫子似的賠笑,目送走護士,還本性不改,「妹子妳真漂亮!」他說著,一下子看到宋若穀,「穀子,你怎麼會在這裏?」
宋若穀語氣中透著股陰冷,「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老六謹慎地向病房裏望瞭望。他肩上綁著繃帶,兩隻胳膊都不能動,遠看像個殘次的雕塑品,看起來很搞笑;身後跟著兩個朋友,保鏢一樣,看到他往我這邊望,他們兩個也跟著探頭探腦。
「你得問她!」老六悲憤地看著我,因為手不能動,所以隻能用目光控訴。
我笑嗬嗬地看著他。
宋若穀把老六及其尾巴放進來,「在我揍你之前,你先給紀然道歉。」
「我已經道過歉了,不信你問她,」老六委屈地看看宋若穀又看看我,「而且,你知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
宋若穀捏了捏拳頭,「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誤誤誤誤會!這真的是個誤會!」老六嗖地一下躲到他朋友身後,「是他,全是他!」
他那朋友上前一步,賠笑道,「是真的,穀子,這事兒其實是個烏龍。藥是我帶來的,也不是給紀然吃的。我其實……」
他其實看上了某個對他愛答不理的女人,久攻不克之後隻好決定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她,結果藥剛下好,那杯果汁就被毫不知情的老六端走了……
這小子講這話時麵不改色心不跳,一點也沒有愧疚的意思,彷彿給人下藥是合理合法追求愛情的手段。如此神奇的世界觀,實在讓我這種沒見過世麵的人歎為觀止。
可是,即便他說的是真的,這也無改於老六趁機佔我便宜的事實。他估計是後來發現我中招,雖然不明瞭,卻打算順手摸個魚先。
因此,雖然哥們兒幫著來解釋了,老六的底氣卻也沒漲多少,撂下一句「紀然妳保重我回頭再來看妳」,就跑路了。
他們走後,我看著宋若穀,心想,有這麼一群節操盡碎的朋友,這人隻是長歪那麼一點點,還真是不容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宋若穀坐在病床上,將我摟進懷裏,輕輕撫著我的頭髮,語氣充滿歉疚,「紀然,對不起。」
「咦,你這是道的哪門子歉。」
「我……沒有保護好妳。」
我抬頭,在他下巴上輕吻,「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這次隻是個意外,你不用自責。而且,你對我已經夠好了,好得我現在除了你根本看不上別人。」
他手臂一緊,「我不允許妳眼中有別人。」
「知道知道,」我蹭著他的頸窩,笑道,「再說了,你看我像弱不禁風的小花兒嗎?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這次不照樣把他修理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然後我就把某些細節原原本本一絲不漏地給宋若穀講了。他聽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停地吻我,「紀然,我越來越喜歡妳了怎麼辦。」
「沒事兒,我也很喜歡我自己。」
***
雖然宋若穀對老六說過「在我揍你之前,給紀然道歉」,但他又沒有說老六給我道歉之後他就不揍他了,所以……他還是把老六揍了一頓。
而且他下手挺狠,當時老六的傷都還沒好利索,又添新傷,再次進了醫院。
第二次出院之後,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到老六他爸耳朵裏,這位向來嚴於律己又嚴以待人的軍人父親二話不說,抄著皮帶滿屋追著兒子打,因此出院未滿三天的老六三進宮。
短短兩個月連續三次因傷入院,而且一次比一次重,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們都快跟老六混熟了,幾個八卦的護士紛紛和老六打聽「你們黑社會打手的福利是不是很好啊」,老六哭笑不得。
我再次看到老六時,是他傷好出院後的一次聚會,他和他那位下錯藥的朋友一起攢了個局,想跟宋若穀和我正式道個歉。當然這種欺負朋友女朋友的事情實在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麵上來說,所以各自心照不宣。
老六雖然傷好了,卻很明顯瘦了一圈,看到我時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我心情大好,也就原諒他了。
但是宋若穀席間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我現在還拿你當朋友,但這件事情不可能就此揭過。我給你記個賬,以後你但凡再動點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咱倆就當不認識。」
老六賠笑應著。過了一會兒,他把宋若穀拉出去了,一看就是有悄悄話要說。
我直覺他們交談的內容很可能與我有關,所以……就無恥地跑去偷聽了……
「穀子,我跟你交代了實情吧,我確實很喜歡紀然,就是那種……反正和喜歡別的女孩兒不一樣,我頭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老六。」宋若穀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警告意味。
「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呢……紀然是個挺有魅力的女孩兒,有別人喜歡她很正常,你不用這樣吧?你聽我說,其實我之前完全沒有意料到你對她那麼上心,以為你們在一起也就那麼回事兒,所以才做錯了一些事。」
「我很認真。」
「我現在看出來了。你看吧,我這個人挺花的,總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截兒,紀然和我那些個前女友都不太一樣,她……挺幹淨的,而且不做作。怎麼說呢,總之,我配不上她。」
我心想,你當然配不上我,你禍害過那麼多女孩兒,下輩子一定會托生成一個母蟑螂,而我就會是那舉著拖鞋底兒狠拍蟑螂的女俠,你怎麼可能配得上我。
老六嘆了口氣,「所以說,隻有你和她才是般配的。你們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的。」
「不勞你惦記,一定會的。」
「放心吧,我真的不會和你搶她了。」
「你也搶不走,」宋若穀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誰也不能把她搶走。」
老六笑道,「那如果她喜歡上別人了呢……別別別,我就是開個玩笑。」
我不再偷聽,躡手躡腳地貓了回去,心想,宋若穀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呢,所以他才用柔情困住我,讓我再也離不開他。
飯局散了之後,我和宋若穀並肩走在夜色之中。兩人一路沉默,宋若穀突然問道,「在想什麼,還不高興嗎?」
我站定,背著手踮起腳,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宋若穀。」
「嗯。」
「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把我摟進懷裏,笑,「廢話麼。」
《宋若穀你這個變態我喜歡你》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