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友諒不由得一陣急火攻心,當場口吐鮮血不省人事。慌得張定邊、歐普祥及友仁兄弟等手忙腳亂,眾人連聲呼叫,過了一陣,友諒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定邊本想請友諒暫時上岸,先到太平城中稍事休息,看到友諒這副光景,也不敢再去動彈,隻將友諒一行請上了大船,一路向著安慶開去。
船隊開行不遠,忽見南岸有三五騎將士正在著急地招手示意,定邊定睛一瞧,知道是自己的人馬,即命放下小舟接他們上了大船,原來是趙琮將軍遣來報信之人。來人報說,朱元璋派遣胡大海自衢州出兵猛攻信州,鎮守信州的趙琮因瘁不及防,信州已被胡大海得手。其實當時元璋命胡大海攻信州本是為了牽製友諒的精力而實施佯攻,現在佯攻變成了真取,信州真的到了朱軍的手中。
友諒又是一陣眼前發黑,過了半晌,雖然回過了神來但仍是不想言語。定邊遂代友諒傳令,著趙琮率部返回江州待命,這才打發了趙琮的使者。眼看安慶到了,匆忙間,友諒仍著祝宗援為主帥坐鎮安慶,另著康泰為副帥協助之,並留下了六萬兵馬,自己則和定邊等帶領其餘人馬一路返回了江州。
再說徐達、常遇春、康茂才雷厲風行率軍離開應天,徐達、常遇春在陸上,康茂才在江中,水陸並進,分外威武。其中水軍新繳獲陳友諒軍的巨型船隻,是朱元璋軍中過去所沒有的。現在到了康茂才的手中,則顯得格外的得心應手。
陳友諒軍占領之下的太平、蕪湖、銅陵和池州四城,由於友諒敗逃匆忙,根本沒有對防務作任何交待和安排,因此幾乎談不上什麼防守。加之漢軍龍灣新敗,致使上下震驚。因此,徐達率軍抵達之後,四城非敗即降,迅速為朱軍重新占領。
徐達進入池州之後,打聽得安慶仍為祝宗援坐鎮,想到張誌雄曾在朱元璋麵前言及可試與勾通,便召見了張誌雄。而誌雄二話不說,隨即告別徐帥,獨自一人前往安慶。
此刻的安慶城中,漢軍守城主帥祝宗援已經接到了探哨的報告,得知池州等四城已被朱軍重新占領之後,正在暗自傷神、舉棋不定。
祝宗援本是饒州(今江西波陽)義軍頭領,至正十七年十月,幾乎和趙普勝同時投奔了陳友諒之後,基本一直和趙普勝一道在安慶、池州一帶駐防,對趙普勝的為人、秉性都很清楚,兩人相處得也一直很好。去年春天,陳友諒突然殺害趙普勝之後,對祝宗援的震動當然很大。
此時,祝宗援又想到了趙普勝。說趙普勝暗中私通朱元璋吧,沒有人再比我祝宗援對趙普勝更了解,這根本便是子虛烏有之事;說趙普勝進軍不力吧,我祝宗援也很清楚,而且,殺了趙普勝之後,陳友諒派了他的親弟弟陳友仁協助我一直在此,進軍究竟“力”與“不力”,陳友仁也應該清楚。如此想來,趙普勝的被殺,實在是一種“莫須有”的罪名。而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既然能莫名其妙地加在了趙普勝的頭上,又有誰能保證他陳友諒下一回不加在我祝宗援的頭上呢。而且事實上陳友諒對我已經是很不滿意了,經常地對我大聲嗬斥、甚至漫罵已是再明顯不過的事了。
此番攻打應天,在接到康茂才的詐降信之後,張定邊、黃昭等再三勸說,他都聽不進。是他的剛愎自用、一意孤行,這才導致了此次慘敗。跟著這樣的人幹下去,還能有個什麼盼頭呢?難怪“長張”(張誌雄)在龍灣戰場上就下定了決心,以投降了事。
自己是不是也學一學“長張”,幹脆打開安慶城門,向朱元璋獻城投降呢?想到這裏,祝宗援不禁打了個寒噤。自古有“一臣不事二主”之說,陳友諒再是對我不厚,我祝宗援乃堂堂八尺男兒,也不能輕易做出背主之事呀!何況城中還有著六萬將士呢?
剛想到這裏,祝宗援自己又隨即轉念,哪“識時務者為俊傑”又作何解釋呀?陳友諒明顯是奸詐狂妄之徒,而朱元璋則是尊賢重禮之君,將來誰個能得天下?應該是昭然若揭呀!自古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自己何不棄暗投明呢?隻是不知道康泰將軍是個什麼態度啊!
祝宗援正在翻來覆去地想個不停,忽有護衛來報“康泰將軍求見”。原來康泰的想法竟和祝宗援一樣,兩個都是爽快人,一層窗戶紙捅破之後,當場一拍即合,決定打開安慶城門,迎接徐達進城。
張誌雄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進入安慶城中的。對於祝宗援、康泰來說,“長張”的到來真好比“雪中送炭”;而對於張誌雄來說,兩人的表現也好比是“錦上添花”,於是皆大歡喜,隨即打開了城門,迎接徐達、常遇春等進入了安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