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一直等到腳步聲遠了才從草垛後麵鑽出來,趴在窗沿上謹慎察看,忽然聽到背後的門傳來落鎖的聲音,不禁翻了個白眼,臉一垮,無可奈何地自嘲,“哦豁,今晚出不去了。”

不想她說完這句話,四周人看她與鄧瑛的目光突然變得特別複雜。

楊婉轉身詫異地看著倉內的人,又低頭看了看鄧瑛,陡地回想起李善之前的話,立即反應了過來。

此時室內關著三種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堆閹人。

當然按照李善的說法,這個男人過了今晚也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今晚是不是應該發生點什麽?

如果自己隻是個旁觀者的話,楊婉現在估計會坐下來,把這個極端環境在文學層麵和社會學層麵分別做一個透徹分析。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被周圍人的目光給看得著實有點不淡定了。她現在這副身體是誰的她還不知道,也不知道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有沒有喜歡的人。雖然楊婉認為自己隻是來自21世紀的一個意識,穿越過來的目的是為了觀察歷史和記錄與鄧瑛有關歷史,但既然穿都穿到別人身上了,好像還是有責保護好支撐她意識的這副身體。

於是,她陷入了一個看似正常的邏輯閉環,腦補了一大堆內心戲,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完全忘記了眼前是一個根本不準她碰的男人,

鄧瑛看著她多少有些惶恐的臉,手撐著地直背坐起來。

楊婉見他有動作,趕緊又退了一步。

“你這會兒要幹嗎?”

幹嗎?是二聲“幹嘛”吧!

鄧瑛聽完這句話,手在地上輕輕一捏,楊婉瞬間尷尬到自閉。

她是四川人,平時就有說話緊張就愛嘴瓢的毛病。

在諧音梗扣錢的時代,這倒算是她嚴絲合縫的博士人設當中,僅剩的一點點反差萌,可眼前包括鄧瑛在內的這些人,他們還搞不懂這種好東西啊。

“我是說……”

“咳。”

鄧瑛咳了一聲,聽起來像是刻意的。然而借此打斷楊婉的話後,卻又並沒有做出其他反應,反倒收斂了自己動作上的“冒犯”意圖。他不再看楊婉,彎腰撿起地上的藥草,放在膝蓋上隨手一挽。

張春展告老之後,這個人在大明初年,算是工學一項上的天花板了。

所以即便是在手上結草這種事也做得利落精準。

不過楊婉覺得鄧瑛的手倒不算特別好看,手上的皮膚因為長年和木材磚瓦接觸,有些粗糙,但勝在骨節分明,經絡生得恰到好處。看起來不至於特別猙獰,卻也有別於少年人。手背上有一小塊淡紅色的老傷,形狀像個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