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3)

嘉語第一次分娩,而且還是在民國,多少讓她害怕,也是後世看多了有關以前醫療技術如何如何落後,多少產婦怎樣怎樣的話,加上這家裏還有過這樣的例子,連天堯天虹的母親英年早逝也跟生產時落下些病根有關,這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她又想起在那個世界,醫療技術那般發達,她還看到有產婦血崩而死的報道,留下個孩子,沒準將來要受後母的氣。

嘉語從書櫃上抽出一本書,也不看書名,直接翻開看,結果入眼第一句便是“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潘嶽的《悼亡詩》。嘉語心想,她要是去了,雲翔是不可能寫什麼詩。嘉語想象,雲翔收拾著自己的遺物,突然翻出一個黑色漆木匣子,打開一瞧,裝了滿滿一匣子的金銀,雲翔淚如雨下,把匣子緊緊抱到胸前,他一直沒找見的嘉語藏的另一份私房錢現在終於出現在他眼前:老婆,我那勤儉持家,會過日子的老婆……嘉語打了個寒顫,這才不是雲翔,是嚴監生!

有人從後麵拿走她手裏的書:“都跟你說了,別勞神,你就是不聽。”

嘉語笑道:“又不讓我出去,又不讓看書,我能不悶得慌。以前我一大早起來,先忙廚房裏的活,然後陪長輩說說話,再來處理家務,現在,除了發呆,在院子裏走兩步,就是看看書,你還不準看,哪有你這麼不講理的人。”

“天地良心,我可是為你好,說的是讓你適當運動,你倒越來越閑不住,我哪裏還敢讓你多動。”雲翔把書放回原處,隨口問道,“你在看是哪首詩?”

“潘嶽的《悼亡詩》。”

雲翔皺了皺眉,這首詩不太吉利。“看書看久了眼睛不累麼?你也不能什麼書都看,咱們寶寶也會學上的。”

“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什麼吉利不吉利你知道我不是那麼講究,不過看到那首詩,我倒想起另一個姓潘的人。”嘉語支著頭,自言自語道,“明明說還會來的,可到現在,就來了幾封信,要不是爹不喜歡家裏裝電話,我非要天天打電話催她不可。”

屋外傳來異常熟悉的聲音,慣有的清冷和平緩:“要說到悼亡詩,我更喜歡沈約的‘萬事無不盡,徒令存者傷’的清怨。”

“果然不可白天說人。”嘉語瞪了一眼雲翔,竟然一點提示都不給我。

雲翔無所謂的接過她的眼刀,又不是我讓你背後說人的。“念如姐,你可都聽到了,不是我胡說,天虹在家裏可是我說的那個樣子。”

嘉語想起身,被卿婷快了一步,按在椅子上,她仔細觀察了她的氣色,欣慰道:“看上去身體不錯,我教你的哪些方法有沒有照著做?”

“當然有了,念如姐說的我哪敢不聽,天天都在做,還有那呼吸法,我也有練習。”嘉語笑道,拉著卿婷坐在對麵的椅子上,讓寶心去拿上好的新茶給她泡茶。

“不臨時抱佛腳便好,那時候可沒佛腳抱。”卿婷等雲翔把其他人打發掉了,才說:“聽說你們小日子過得不錯,現在沒人不識相出來打擾你們了吧。”

“能有誰打擾我們,雲翔忙著生意,我也沒精神管那些瑣碎事。這次一個人來的,世豪大哥也放心?”

“他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來的時候隻看了你公公婆婆,你大婆婆怎麼樣?”

嘉語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不太好,整個冬天硬是靠藥罐子吊過來的,現在根本下不了床,我這個樣子又不能過去看,聽說,連那東西都備下了。”

“雲飛呢?他難道就無動於衷?”卿婷關注的是雲飛,會不會因為夢嫻再起風浪。

雲翔插口道:“他?別提了,那事沒告訴念如姐,去年冬天,雨鵑出了事,阿超徹底心灰意冷,他也受到刺激,竟然帶著阿超又走了,等家裏知道的時候,人都走了兩天,但沒敢讓大娘知道,怕刺激到她。念如姐,天虹,你們聊著,我去忙我的去了。”

“你去吧,等一下,雲翔,你代我去我爹那一趟,忘了早上我說的不成?”

“記得呢,哪能忘。”雲翔邊回答邊走了出去。

念如微微蹙眉,雲飛腦子真是進水厲害,不想辦法侍奉病重的母親也就罷了,還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桐城,他到底有沒有想著他娘來日無多?“雨鵑也是活該,但關他什麼事,就算看不下去也不該說走就走。”

雨鵑真的嚐到做小的苦,鄭老板的幾房妻妾豈是好相處的,見她年輕貌美,心裏難免怨恨,背後不斷使絆子,她性子太直,那些虛以委蛇的法子沒人在背後盯著提醒著,她還真沒那個耐心,可是後院的女人,靠的是男人的寵愛,鄭老板又因為那些事遷怒於她,對她的那份心淡了許多,因此雨鵑明裏暗裏吃了很多虧,因此時不時往娘家跑,可蕭老頭、雨鳳除了跟著她長籲短歎,不停擦淚,也幫不上她什麼忙,這讓她心裏更為苦悶,極度需要一個人聽她傾訴,為她排解憂愁的人。此時金銀花惱怒她非但不能幫上忙,反而給她惹了不少事,也不管她了,凝月華在雨鳳被辭退後,重新成了風光無限的台柱子,被一富商看重娶回去做了三房,那富商大房太太臥病在床多年,二房太太前兩年沒了,凝月華過去後沒人跟她爭風吃醋,加上她又是個審時度勢的聰明人,日子過得越發順當,雖說都是小妾,可她從來不跟雨鵑有什麼聯係,雨鵑這位姨太太,在桐城可是“有名”,妾也有妾的規矩,不守規矩的也融不到這個圈子裏。所以雨鵑一腔苦悶,竟然無處訴說,就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怎麼,她和阿超又聯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