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神(1 / 3)

他們走出花園,被梅加拉城區的圍牆擋住了去路。但他們在粗大的圍牆上尋到一處缺口,走了出去。

地勢傾斜下去,形成一個極其寬廣的山穀。這是一片開闊地帶。

"聽著。"史本迪於斯說,"首先不要害怕!…一我會信守我的諾言……,'

他頓了一會兒,作出沉思的樣子,在找尋適當的言語。一"你還記得那一回,在薩朗波的平台上,太陽出來的時候,我指給你看迦太基城嗎?當時我們兵強馬壯,但我的話你卻一點也聽不進去。"接著,他又用莊嚴的口吻說:

"主人,在月神的祭壇上有一件從天而降的紗罩,披在女神像上。"

"我知道。"馬托說。

史本迪於斯叉說:

"那紗帔本身就是一件神物,因為它是女祌的一部分。

天神1門也寄寓在那裏。迦太基之所以強大,就是因^它擁笮這件紗帔。"說到這裏他俯在馬托耳邊說道:"我帶你來城裏就是為了奪走這件紗帔。"馬托驚駭地後退。

"走開!找別人去!我可不願意幫你千這種罪大惡極的勾當!"

"可是月神與你為敵,"史本迪於斯說,"她迫害你,她的憤怒弄得你半死不活。你必須報複。她會服從你。你會成為幾乎長生不老而且所向無敵的人。"

馬托低下頭去。史本迪於斯又說:

1'我們會戰畋,部隊會不戰自潰。我們即無望可逃,又孤立無援,也不可能得到饒恕!你可以掌提天神的力量,還怕什麼神衹的懲罰!你難道情願在戰敗之夜,躲在荊棘叢中悲慘地死去,或是在烈焰熊熊的火堆上、在群氓的淩辱中了結一生?主子,有朝一日你會在大祭司們的簇擁下進人迦太基的,他們會親吻你的皮袢鞋。那時你如果還是於心不安的話,你可以重新把它放回去。跟我來吧!拿紗帔去7

馬托被一種可怕的欲望咬齧著。倘能不犯瀆聖罪,他倒是很想取走紗帔。他尋思,也許無須把紗帔摘到手便可獲得它的法力。他沒有繼續把問題想開,剛想到使他害怕的地方,鈦停止了。

"走吧!"他說。於是他們不再講話,並肩快歩走開。

地麵往上升,居民住宅越來越近。他們在夜色中走過狹窄的街巷,掛在門上的草席碎片拍打著牆壁。一處廣場上,幾頭駱駝在幾堆割下的草麵前反^。然後,他們又穿過一條濃防覆蓋的長廊。一群狗呔叫起來。他們眼前豁然開朗。他們認出那是衛城的西麵。在比爾薩山腳下有一片黑黝黝的、長長的黑影,那就是月神廟一由一係列殿宇、花園、前院、後院組成,四周圍著一道石砌矮牆的建築物。史本迪於斯和馬托翻越過這道圍牆。

這第一道圍牆裏種有一簇梧桐樹林,用以預防瘟疫和空氣汙染。幾頂帳蓬東一處西一處地錯落分布,白天在裏頭出售脫毛膏、香料、衣服、月亮餅和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帶有月神廟背景的月亮圖像。

他們什麼也不用怕,因為在沒有月亮的夜晚一切典禮都不舉行。然而馬托卻放慢了腳步,在第二道圍牆的三級烏木台階前麵停下了。

"走呀!"史本廸於斯說。

枝葉像青銅一般動也不動的石榷樹、杏樹、柏樹和香桃木,有規律妝相互間隔。鋪著藍色卵石的小徑在腳下沙沙作響。盛開的玫瑰形成一條綠色走廊從頭至尾覆蓋著小徑。他們來到一個用柵欄關住的橢圓形洞穴。被這種寂靜嚇壞了的馬托對史木迪於斯說:

"他們就是在這裏把'甜水'和'苦水'摻到一起的。""這些我都見過,"過去的奴隸說,"我是在敘利亞的馬夫格城看到的。"

他們又登上六級銀樓梯,來到第三道圍牆裏麵。一棵巨大的雪鬆盤踞中央,它最下麵的那些枝椏全被善男信女掛滿了布條、項國,遮得一點也看不出來了。他們再走幾歩,廟宇的正麵便展現在他們麵前。

—座方塔,塔頂的平台上飾有一個月牙,方塔兩邊各有一條長長的柱廊,柱廊的額枋架在粗短的柱子上。柱廊的拐角和方嗒的四個角落立著儲滿香料.香煙繚繞的巨瓶。柱頭掛滿石榴和藥西瓜。牆上交錯出現裝飾著續帶飾、菱形圖案的珠串圖案。通往前廳的青銅樓梯麵前,擋有一道銀絲細工筲笆,圍成半個圓圈。

在門口的一痤金碑和一座碧玉碑之間,立有一根圓錐形石頭,馬托打它旁邊走過時吻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第一進房間很髙,房頂開有無數洞口,抬頭可望見星星。堖壁四周堆著些柳條筐,裏麵盛滿青少年初生的胡須和頭發。在環形房間的中間,一個女人的身子從一件飾滿Rx房的罩子裏露出來,她肥胖,有須,低垂眼皮,似乎在笑,兩手交叉搭於碩大的肚子上,^那肚子巳因眾人親吻而變得十分光滑了。

隨後,他們又來到一條橫廊裏,呼吸到自由的空氣。那裏有扇象牙門,一座窄小的祭壇靠在門上。賒了教士,誰也不能走過去,廟宇不是公眾聚會的場所,而是神祇獨杵的居宅。

"這件事辦不成,"馬托說,"你剛才沒有仔細的想一想!我們還是回去吧!"

史本迪於斯卻上下觀察那幾麵牆壁。

他要奪走紗罩並非由子他相信它的法力,他隻相信神諭。但他堅信,迦太基人一旦發現丟失了紗罩,士氣定將大為低落。兩人為找尋出路,又轉到了殿後。

在一叢叢篤裨香樹底下,有多種形狀的小神殿。東一處西一處地豎立著一根根石雕xxxx。高大的牡鹿安閑自在漫遊,它們分叉的蹄子踢著跌落在地麵的鬆果。

他們在兩條平行向前展開的走廊之間往回走。沿著長廊幵有一個個小單間,雪鬆木的柱子上上下下全掛著些鈴鼓和鐃鈸。有些女人在小單間外麵鋪上席子睡覺。她們身上抹著香裔,油亮亮的,發出一種香料和熄滅了的香爐的氣味。她們渾身上下刺滿花紋、項鏈、戒指、朱砂和銻粉,要不是她們的胸脯在一起一伏,真會把她們當做躺在地上的神像了:水池四周長著些睡蓮,裏麵有些遊魚,和薩朗波的魚一樣。廟牆邊上是一株葡萄藤,玻璃製的枝蔓,碧玉雕的葡萄串。寶石的光芒在油漆廊柱之間、酣睡的女人臉上閃爍。

馬托被雪鬆木板壁折射回來的熱氣感到室息。這些生殖的象征,這些香料、這些光亮、這些噓息,全使他難以忍受。他在這些神秘的氣息中想念起薩朗波,她已與女神混成一體,他的愛慕因而變得更加強烈,就像深邃的水潸表麵怒放的碩大無比的蓮花。

史本迪於斯卻在那裏盤箅著,若是過去,他賣掉這些人能賺到多少錢。從她的身邊經過時,他隻迅速一瞥,便估出了那些金項圈的分量。

神廟的兩邊都一樣,都無法進去。於是他們又0到第一進房間的後麵,史本迪於斯東張西望,像條白鼬似地東嗅西咦,馬托卻匍匐在門前向月神禱告,請求她別讓這種瀆神的行為得逞。他企圖用甜言蜜語去軟化她,就像在撫慰生氣的人一樣。

史本迪於斯發現象牙門上方有一條狹窄的空隙。

"站起來。"他對馬托說。

他讓馬托背靠著牆站直身子,然後他一隻腳登上馬托合攏的雙手,另一隻腳登在他的頭上,便夠到了氣窗的高度:他鑽進氣窗,消失了。而後馬托覺得有一條打著活結的繩子落在他肩上,正是史本迪於斯進蓄水池以前纏在腰間的那根繩子。他抓住繩子,一會兒就到了史本迪於斯身邊,置身於一座充滿暗影大殿中。

這種擅人神殿的行為是絕無僅有的,防範措施的疏漏足以證明人們認為這類事情是不可能的。恐懼心理比牆壁更為有效地保衛著這個地方。馬托每走一步都等待著死亡。

在黒暗的深處有一點亮光搖曳不定,,他們向那兒走去。那是一盞燈,火苗在一隻貝殼裏跳躍著,貝殼擱在一尊戴著迦毗爾帽的神像的底座上。藍色的長袍上綴有一些鑽石的月輪,兩根埋於石板底下的鐵鏈將她的腳踝鎖在地上。馬托差點叫出聲來。他嘬嘬地說:"啊!她在這兒!……她在這兒!……',史本迪於斯拿過燈來給照明。

"你真是個褻瀆神明的人!"馬托嘟噥著,卻依舊跟著他走。

他們走進一個房間,裏麵除了一幅黑白畫像什麼也沒有。那是另一個女人的畫像,她腿同牆壁一樣高,身軀占據了整個天花板。肚臍眼裏垂下一根線,掛著一隻大蛋。腦袋畫在另一麵牆上,腦袋向下衝著地板,尖尖的指頭一直碰到鋪在地上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