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長琴破風。北蒼望羲麵色一變,將步子一轉,敏捷避開,幹笑答道:“……嗬嗬,是挺方便。”
“西麵有異!”
突然的,也不知是誰白著臉喊了一聲。
西麵是北蒼望羲和聞燈的背後,那個方向的雪麵出現了不正常的震動,而在茫茫風雪中,顯出了一座城鎮的影子。鎮上處處都是破屋斷牆,有幾個人裏麵在走動,神情呆板,穿著古怪,一時竟難分死活。
這就像一場海市蜃樓。除徒無遙之外的那個女孩子想起了先前諶寒年的描述,嚇得叫了一聲。
聞燈轉身去看。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浩浩靈力自風雪中襲來,猶如天上潑下驟雨,將他整個人都罩住。
天地間出現了一扇門,一扇灰沉沉的門,由兩根森白石柱和一道暗淡流光組成的門。八字胡教習立時高喝眾人後退,北蒼望羲見到它的刹那,愣了一下。
那股籠罩住聞燈的力量自門內而來,似要將他吸進裏麵。北蒼望羲忙不迭抓住聞燈左臂,步絳玄亦如此,飛身躍至聞燈身側,緊緊攥住他的右手。
步絳玄出劍,北蒼望羲出刀,聞燈夾在之間,於危機之時沉沉掃弦。
琴音起,劍影出,刀光亂。
三道靈力混在一起,仿佛滾落的巨石,砸到門上,發出轟燃一聲響,卻是沒能抗衡過這股力量。
刹那之間,門上光芒大盛,聞燈下意識閉眼。也就是這個刹那,他感覺自己被拖到了另一個空間內,因為靈氣的濃淡程度變了。
刺目的光線緊跟著消失,聞燈睜眼一看,發現周圍的東西果然發生變化。
廣闊的雪原變成了一片被迷霧籠罩著的、天光幽暗的河岸,岸前有個老舊破損的渡頭,渡頭下麵的河難以用言語描述,它泛著灰白陰暗的光芒,說不上到底是靜止的,還是在向前流淌。
不過步絳玄和北蒼望羲仍在,聞燈手上仍抱著琴,左手的繃帶亦不見鬆散。
在他們身後,是那扇方才出現過的門,門上流轉著一股悍然至極的氣息,門後隱隱可見雪原上的狂風驟雪,但隻可見,無法觸碰,更無法穿過。
步絳玄手中長劍一挽,向著這扇門落下一劍,但他劍氣和門撞上後,一聲震響後,門上沒有落下任何痕跡。他伸手一探,沉聲道:“難怪,這是寂滅境的力量。”
聞燈懂了步絳玄的意思:“就是說,憑我們現在的修為也打不破,是嗎?”
“別慌,別慌。”北蒼望羲摘掉鼻梁上的墨鏡,抬起手,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赫見此時,在河的對麵、另一片影影綽綽的迷霧中,出現了一群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穿著厚厚的、破舊的襖子,提著一盞又一盞燈,齊刷刷看向聞燈三人在的地方。
聞燈聽見動靜,轉過頭去看向他們。
一個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踏上河岸邊的那艘船,向著對岸行去。他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頭發披散下來,留長長的胡須,看起來蓬而亂。他亦提著燈,目光由上而下打量著聞燈,在他腳下那雙鞋上停留許久。
北蒼望羲給聞燈和步絳玄打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我認識他們,先別慌,也別亂走,我過去問問這是出了什麼事。”他邊說,邊給那邊也打了個手勢,說完拍了拍聞燈肩膀,把彎刀收到腰間,大步走過去。
他走到了那個破舊渡頭上,抬起雙手,向著還在河岸中央的船比劃,而船上的中年男子亦用手勢回應。
聞燈看不懂這都是什麼含義,看了看步絳玄,發現從他臉上尋找不到答案,又回頭去看北蒼望羲。他想冷靜,但眉眼間的憂慮難以掩飾,步絳玄偏頭看定他,學著北蒼望羲方才的樣子,抬手拍拍聞燈肩膀,以示安撫。
不多時,北蒼望羲走了回來,神情說不上好,亦說不上不好。
步絳玄捏了個絕音術,但聞燈依舊壓低了聲音,問:“他們是……”
“你應該聽說過,這世上有一些人,被稱為遊族。”北蒼望羲道。
“無根之族。”聞燈輕聲說出。
“是,他們就是這樣一群人。而那扇門呢,就是他們開的。”北蒼望羲抬手一指他們進來的地方,然後一指河對岸,“他們出於某種原因,想請你過去
。”
說最後半句時,北蒼望羲目光落在聞燈身上,接著才看向步絳玄:“我和他們並非一族,卻是舊識,可以在這裏出入,但你……”
北蒼望羲沒有將話說完。
他的未盡之意,另外兩人都明白,可即使明白,聞燈還是問了:“步絳玄呢?”
“這裏是入口,不是出口,而他們不會開門將不深被牽扯進來的人放出去。”北蒼望羲不得不把話挑明。
聞燈蹙起眉,看向那扇門。
這門上充滿了寂滅境修行者的氣息和力量,和他在邙山行宮裏感受到的有幾分相似。若想和這樣的力量抗衡,唯有與之境界相當。步絳玄現在不過神心空明境巔峰,就算他能在短期內破境進入遊天下,但離寂滅境依舊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