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丶"向前俯衝!"丶"臥倒!"

連續的命令下達,一群人像瘋子一樣的在沙灘上臥倒又站起丶站起又臥倒,最後在訓練官的命令下,在沙灘上排成一個橫列。

海風不斷的吹拂在他們早就被海水浸濕的身上,打著顫的牙齒沒有一刻稍停,但所有人還是目光專注的看著前方。

"很辛苦吧!很冷丶很累丶你們已經很想放棄了吧!"訓練官走到他們身前,故意用溫和的聲音對他們說。"營區裏有溫暖的毛毯和熱騰騰的飲料,你們隻要簡單的敲響三下鍾聲,這一切就結束了,你們不用站在這裏被寒風吹丶被冰冷的海水泡……隻要簡單的三下鍾聲!"

訓練官緩緩的走到正努力忍耐寒冷顫抖的若風的麵前,"若風,你一個小雌性跟這些皮粗肉糙的雄性撐什麽?放棄吧!"他好溫柔丶好紳士的對若風說。

"報告,我決不放棄,我要在逆境中堅持並成長,帝國需要我在精神和肉體上都比敵人更強大。被打倒一次,我就會再站起一次,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保護隊友丶完成任務,我決不認輸!"若風依然專注的看著前方,口中背誦的是陸戰機甲營的精神口號。

"狗屎!你不是陸戰機甲戰士,隻有真正不放棄丶不畏艱難的戰士才能成為陸戰機甲戰士!你不是陸戰機甲戰士!"訓練官對他吼著,若風依然無動於衷的直視前方。

這樣的畫麵已經出現過很多次,這位訓練官會對任何一個他認為展現出脆弱的士兵這樣大吼。

"斯科!水花濺起那麽高,你已經死了!你放棄吧!你不會成為陸戰機甲戰士的!"這是在長泳訓練的時候訓練官的吼聲。

"範薑!你頭再抬得高一點,就可以讓敵人準確的打爆了!死人是不會成為陸戰機甲戰士的!"這是在訓練地麵掩護匍匐前進時訓練官的吼聲。

每一天都有人被這樣吼,但每一天都沒有人因為沉重的訓練內容而退訓。

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今天的訓練結束,訓練官似乎意猶未盡,又似乎十分滿意,一列十多人的新兵就在軍歌聲中跑回營地。

"嘶……"若風坐在寢室椅子上側頭看著自己手肘上的傷口,一邊忍著痛一邊自己上藥。

四個人一間的寢室,沒有因為若風是雌性而有優惠,他照樣跟其他三個雄性同住。

"我幫你吧!"睡在若風隔壁的床的人看著若風歪頭咬牙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開口。

那個訓練官也太狠心了!這樣的雌性都能下狠手訓練?話說回來,怎麽會有這樣的雌性?好好的日子不過,到陸戰機甲營受罪?心中暗自腹誹的是從特星駐地機甲部隊來的斯科捷爾,第一天看到若風出現在他寢室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走錯房間,差點鬧了個大笑話。

若風很幹脆的就把藥丟給斯科,一連近兩個月的相處,他們可以說是吃喝睡都在一起,早就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了。

一邊上著藥,若風一邊玩著脖子上的項煉。那是他進陸戰機甲營集訓前最後一次跟基恩見麵時,他的主人給他的,樣式隻是很一般的一條銀煉子,甚至沒有墜子。兩個月來,他們不允許出營,也隻能用營地裏的公用通訊器對外通訊,內容都受到後台監聽,所以他已經兩個月沒有

聽到他的主人的聲音了。

也許主人現在正在逸星上,在繭裏跟某個奴隸在一起吧!若風眼神黯淡的想。

"你的雄性送你的?"斯科上完藥,看到若風玩著煉子的表情,很自然的問。在特星上他也有個同性伴侶,所以很清楚那樣的神情代表的意義。

"嗄?這個?"若風抬頭看了下斯科,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煉子,"……不是。"

若風一定沒有聽出來自己的聲音裏有多麽落寞。

斯科不是多事的人,也不像他以前的那些戰友會胡裏花哨的說好聽話逗弄雌性,因此他們也就沒有對這個話題多說些什麽。

"你為什麽想要進陸戰機甲營啊?"看若風今晚似乎有談話的興致,寢室裏另外兩個室友也暫時還沒回來,趁著這個機會斯科問了自己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若風對他笑了笑,"那你為什麽想進陸戰機甲營呢?"若風不答反問。

"因為這裏的加給是全星際最高!"斯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需要養家,他和他的伴侶還期望可以從帝國實驗室領養一個培育寶寶。"你呢?"

"我想要找個地方,承認我就是我的地方。"若風說得很玄,或許沒有人聽得懂,斯科也聽不懂,但他感覺若風的回答並不是在敷衍他。

若風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他想要找個地方,不因為他是雌性而特殊看待他,不因為他是若風德拉瓦而特殊對待他。他想要找個地方,認可他就是他,不因為這個身體的身世丶不因為他的性別。

因為長期被調教下心理暗示的因素,他找上了他的主人,他的主人是因為他——這個需要人壓製丶調教丶導正行為的奴隸——而和他簽訂契約。因為天生精神力資質,因為對機甲的熱愛,他考進了陸戰機甲營,這裏是因為他是他,而肯定丶訓練丶期待他的地方。

這個晚上兩個人在沉默中渡過,準點熄燈,但兩人似乎因為這次的談話而拉近了些距離。

"若風……"黑暗中斯科的聲音小小聲的響起,隻讓他隔壁床的若風聽得到。"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軍人。"是軍人,不是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