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武撓了撓頭:“爹,都罷工,那餓死了咋辦?”
這些問題,陳寶祥回答不了。
他連濟南的事都看不透,更不要說是天下事了。
冊子上的第二條“工人要自救”,他看不懂。
不過,他看濟南江湖,明白另一件事——“團結起來殺鬼子!”
“爹,這些工友們說的事,不如天橋說書先生說得有趣,但每一次都讓我覺得,人不能一輩子當力工,不能一輩子待在濟南,好男兒誌在四方……”
陳寶祥按著傳武的肩膀,低聲叮囑:“老二,千萬不要好高騖遠,沒學會走,就要跑,就要飛,一定會栽跟頭!”
一家人坐下吃飯,陳寶祥宣布:“明天起,先不要去貨台。我和你娘都犯了心疼症,今天先生來看過了,要在家好好躺著靜養。”
傳文剛剛拿起筷子,立刻放下,看著陳寶祥:“爹,怎麼好好的就犯了病?”
陳寶祥擺擺手:“不要多問,明天別去貨台就是了。等到過了正月十五再說。”
為了保險起見,他沒有把日子卡在明後兩天,而是一直向後拖。
賺不賺錢是小事,好好活著,才是正事。
“爹,貨台上這幾天運槍,哥留在家裏,我還是想上工,也許哪個箱子裂了,我撿幾顆子彈……爹,我留在家裏也沒事,讓我上工去吧?”
傳武不服氣,眼巴巴地看著陳寶祥。
“不行,不能去。”
傳武一放筷子,臉耷拉下來。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陳寶祥不會明說,免得兩個孩子走漏風聲。
一頓飯下來,一家人之間變得疙疙瘩瘩。
尤其是傳武,他對槍彈著了魔,就算偷不出來,光摸摸箱子,也能過過癮。
剛剛吃完飯,又有人敲門。
陳寶祥的心又狂跳起來,把攮子藏在袖筒裏,一個人出去開門。
他到了店裏,沒有開燈,站在門邊。
“陳老板,陳老板在家嗎?陳老板在家嗎?”
外麵那個男人的聲音完全陌生,陳寶祥還聽到馬蹄刨地的踏踏聲,似乎是四輛馬車,順著路邊停著。
“誰?”
陳寶祥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陳老板,你在東邊買的木頭來了,核桃楸木,四根,都是上等的好木頭。我們卸在門口對麵,請出來監工。”
陳寶祥開門,四個矮壯的車老板湊在一起,懷裏抱著長鞭,仰頭盯著他。
馬車上的木頭又直又圓,連樹皮都很整整齊齊,一點都不缺。
木頭有兩尺五直徑,長度有八尺。
如果解成木板,肯定是打家具的好材料。
陳寶祥答應著,車老板們就把木頭卸下來,放在路南邊的牆根下,然後用磚頭塞住,提防滾動。
車老板幹完活,又湊過來。
陳寶祥趕緊打賞,四個人道謝,就趕著馬車向西去了。
這次,陳寶祥更迷惑了。
吳一笑說過,隻要奪金得手,就會把金條封在木頭裏,送到米飯鋪來。
如今,奪金的消息還沒傳來,木頭卻先到了。
那麼,這些木頭裏麵真的封存著金條嗎?
陳寶祥站在台階上,距離那四根木頭隻有二十步遠,卻不敢走過去確認,生怕有人盯著他和米飯鋪。
一旦露出破綻,就要被人揭破。
金子不是他的,而是屬於結拜四人。
從他手裏丟失,那就罪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