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番外—一萬年前前前(1 / 3)

與三足金烏馬車一般,這處廂房內同樣設置有空間法器。從外麵看,廂房看上去普普通通,但若是推開門來,會發現其內別有洞天。

迎麵而來的是從樑上倒懸而下的各『色』柔紗,它們顏『色』大多鮮麗,尾端輕柔的搭在地麵上,中部無風自動,將整殿內熏染地輕靈又縹緲。白玉搭建的磚石規整的撲了滿地,四方柱邊設有香爐,爐內青煙裊裊環繞輕紗之後的若幹美人。她們有些手抱琵琶半遮麵,有些垂眸輕撫阿房琴,還有些在首座下翩翩起舞。大手持不同的樂器,或彈奏或吹奏同一首江南小調。

小調的旋律偏抒情,儼然是一首聽完之後能夠讓人心境開闊的曲。首座之人聽的興,美人們演奏這簡單的曲,同樣感到開心。然而事無絕對,一眾心情輕鬆愉悅的美人中,唯獨香爐邊的兩位美人嘴角抽搐,麵『色』古怪。

演奏這首江南小調的時候,她們兩人時常走調,不是吹漏了音律,是起了調。頻繁的失誤引得周圍的姑娘們紛紛皺眉看過來,兩人心中焦慮,明演奏時分心會失掉水準,卻還是忍不住往他們的側右邊的琴女方向看。

這位琴美人真的是……奇葩了!

她青絲披散,端正的坐在幽藍『色』的輕紗之後,五指靈巧的在古琴上翻飛。任誰看,這是一嫻雅貌美的琴女,僅僅從彈琴的姿態來說,這真是一賞心悅目的畫麵。

但怪怪在,她的指頭根本沒有碰到琴弦呀,這人非常正經的在彈空!

猙——

一聲刺耳的斷音擾『亂』曲樂節奏。

也許是看那古怪的琴女過於入神,兩位美人之一的琵琶女竟然撥錯了弦。這聲音引來更多的人皺眉看來,頭幾次是撥了相似的音調,這種誤差還在大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外行人聽不出來這種小小的失誤。然而這一次可不一樣了,這聲錯音實在是過突然,突然到連盛鈺這門外漢覺得不對勁,疑『惑』的向那琵琶女看去。

這時候,上方座忽然傳來一聲忍無可忍的怒音:“你真是膽大包天!”

''唰''的一下,眾美人麵『色』瞬間失掉血『色』,腿軟下跪,不敢再彈奏。那名失誤的琵琶女更是心驚膽戰,整人匍匐在地,眼圈一下紅透。

偌大的殿內頓時跪成一片。

盛鈺屁股早被木凳槓的生疼,見眾人忽然下跪,他心中一喜,連忙趁裙紗遮掩從凳上滑下,安安穩穩的坐在琴架邊。

掃了一眼那哆哆嗦嗦的琵琶女,盛鈺在心中嘆,各行各業不容易,連花樓裏賣藝的姑娘們腦袋栓在褲腰帶上,隨時可能掉腦袋。

“大人,奴有罪,奴有罪!”琵琶女牢記老鴇的警告,哭哭啼啼的連磕了好幾響頭。

首座之上的兩人不約而同頓了一下。

方才那出聲喝罵的少年煩躁開口:“哭麼,又不是說你。”

“……”琵琶女愣愣抬頭,茫然跪。

這時候,首座之上又傳來一聲輕佻聲:“說真的,你這臭脾得改改了。道的人諒解你原罪憤怒,不道的人,還以為你腦指不定有麼『毛』病。外人不能說話,一說話你炸。”

這話一出,不論是琴女還是琵琶女,或是首座之下的舞女……眾人皆是一驚。

原罪憤怒?

首座上的少年竟然是憤怒王?!

雖說七位鬼王皆名聲赫赫,但將''尋常人最不想麵對的鬼王''做一排名,那麼憤怒王必定名列前位。因為其他鬼王做事是有邏輯道理的,大是能好好說話的人,不會隨意殺人。但憤怒王不一樣,他雖年紀小,行事卻十分狠辣且沒有規章,最明顯的一點是他旗下七鬼將更迭速度非常之快,從古至今從沒有能夠在位百年以上,還不被他活活燒死的鬼將。

現如今首座上的男人竟然敢冷嘲熱諷,眾人幾乎已經能看見他鮮血淋漓的下場。更讓大害怕的是憤怒王十分喜歡連坐,在場人一惹他不興,他絕對會毫無理由殺光所有人。

想通這點,殿內一時噤若寒蟬。

隻剩下琵琶女戰戰兢兢的哭聲。

少年霍然起身,陰冷的盯琵琶女。

他緩緩抬手,手心逐漸凝聚出一團森紅焰火。大殿內溫度頓時直直飆升,所有人汗如雨下,差點被空裏的溫烤熟。

琵琶女嚇得連哭不敢哭了,臉上的淚瞬間蒸發化為白霧。接連幾響頭磕下去,她額頭鮮血直流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吵死了。”少年揮出火球。

“繆、於、夏。”鐺的一聲輕響,他身旁的男人將酒杯放置在案幾上,明明不大的聲響,卻有效的止住了少年的動作。幾秒鍾後,男人方才容滿麵說:“你想鬧事之前看看自己在麼地方,在的領地內你也放肆?”

繆於夏忌憚的看了眼男人,忍怒火翻手壓下手心焰火,煩躁說:“你若是不提滄瀾玉葉,也不至於反應這樣大。”

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他口無遮攔。不過繆於夏現在已經在爆發邊緣,男人也沒有興趣再去挑戰他的忍耐心,便對首座下近百美人說:“你們彈你們的,繼續。”

說,他揮手設置了一道防竊聽的屏障。

殿內好似又恢復了平靜,隻有諸位美人越發如蒙大赦的表情彰顯方才發生的一切。

盛鈺眉頭緊皺的爬回木凳,心中早已經翻出了驚濤駭浪,撫琴時恨不得將琴捏碎。

白/日翁不順說過的話猶然在耳邊響起:

“你是不是傻啊?幫忙又不是隻能幫人打仗。想想看,如果現在懶惰王破碎的靈魂印記用滄瀾玉葉修復好,那她的王位豈不是坐穩了?”

——坐穩了、坐穩了。廖以玫若坐穩了王位,那盛冬離該怎麼辦?

殊不盛冬離在謀劃東山再起的時候,『色』沉、憤怒、暴食以及懶惰,這四鬼王竟然在謀劃將他扼殺在繈褓!

盛鈺心中的邪火''蹭蹭''上漲,差點場掀開麵紗取那兩人的狗頭。

別人怕憤怒王,他可不怕。

憤怒王在他看來,是人菜膽還大的小屁孩。『色』沉王倒是有些棘手,但他們兩人是真的對上了,擔驚受怕的人應該是『色』沉王才對。算『色』沉與憤怒聯起手來,盛鈺也有敵對之力。

再不濟,外頭還有傲慢王呢,大不了盛鈺拉傲慢王傅裏鄴一起打這兩賊人。

思緒轉到這裏,盛鈺心中忽然一涼。

他在想麼鬼東西?

為麼覺得傅裏鄴會幫他?

這想法真的是奇怪了,算他和傅裏鄴相交近百年,但在各自所代表的立場上來說,這一百年比狗屁還不如。若他真的暴『露』身份,指不定傅裏鄴會跑在最前麵追殺他。

這樣一想,盛鈺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折手在琴弦上畫了符。符咒還未顯出光亮已經被盛鈺的寬袖遮擋住,很快有一條細微不可見的白線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台之下,''咻''的一下穿過屏障。

屏障另一頭的交談聲全部入了盛鈺的耳中,隻聽見左橙安撫說:“隻是說拿到滄瀾玉葉,又沒說直接去打劫傲慢王。你急麼?”

繆於夏冷哼道:“管你用麼辦法,不論搶偷,無異於虎口拔牙。你是還珍惜你的『性』命,趁早和那作死的暴食王斷了聯繫。”

左橙說:“那是不偷不搶呢?”

繆於夏頓了一瞬,疑『惑』問:“你不偷不搶,傲慢王難不成自願將滄瀾玉葉送給你?”

左橙說:“他自然不可能。”

繆於夏:“那你如何在傲慢王手中取寶?”

左橙莫名低了一聲:“憤怒啊憤怒,是誰告訴你,滄瀾玉葉在傲慢王手中的?”

“世人這樣傳。”繆於夏忽然愣住:“不在他的手裏,還能在誰手裏?”

左橙:“傲慢早將滄瀾玉葉賞給旗下一名鬼將,寶物百年在那鬼將手中。”

繆於夏問:“你說的是誰?”

左橙沉聲答:“翁不順。”

“……”盛鈺撫琴動作一頓,皺眉不動。

台上,繆於夏的反應十分大,震驚道:“翁不順?!”

左橙疑『惑』:“你認識?”

“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他。”繆於夏咬牙切齒:“他原本是領地中的神明,其父母同為手下的神明將領。有意思的是他的父母是兩懦弱廢物,這兩廢物竟然也能生出翁不順這種實力強橫、『性』格暴戾的神明。早前有意招攬他,誰他不感恩,反倒與敵對。這樣不服管的神明怎可能容得下他。”

“你做了麼?”

“你應該問他的父母做了麼,這兩人貪戀權勢,想拿生恩強『逼』翁不順歸順。翁不順不服,被他的父母強行壓到蛇窟窿裏,也被蛇蟲鼠蟻啃噬了十年有餘吧,待他出來之時依舊不願歸順。深這樣的人不能留,便派七鬼將聯手擊殺他,翁不順連夜逃竄,最後不怎麼得了傲慢王的收攬,尋求到了強庇護。”

左橙反應了好一會,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給誰辦事是在辦事。翁不順既然願意歸順於傲慢王,一開始為麼不願意歸順你?”

繆於夏嗓音一更,說:“是他有眼無珠。”

左橙頓時了然:“你一定是又搞了麼殘暴獵奇的法令,去糟踐翁不順吧?”

繆於夏昂頭說:“他若歸順,便是的下屬,願意怎樣怎樣,算叫他去剖心取膽,他也得乖乖的刀紮到自己身體裏。一低賤的神明而已,還能翻出天來?”

驟然聽見''低賤的神明''這形容詞,盛鈺打從心底翻騰出一股濃濃不適。

難怪翁不順這樣在意自己的身份,有這樣一統治擱在盛鈺的頭上,他也會在意。

左橙聽了那話也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好心提點說:“你最好不張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怎他未來不會成為你的心腹大患?現在將他『逼』進絕路的所有決策,沒準是未來你無法翻身的悔恨緣由。”

繆於夏嗤之以鼻:“他又打不過。”也許是懶得再提起翁不順這在他看來十分低賤的叛徒,他轉言問道:“你想怎麼取滄瀾玉葉?”

這話算是問到盛鈺的心坎裏去了,他不自覺坐正身體,凝神去聽。

怎到了關鍵時刻,左橙卻忽然啞火。台上足足靜謐了兩分鍾以上,盛鈺冷不丁心窩劇痛,他麵『色』一變,立即抬手掐斷了那條用來竊聽的白線。

在他做出動作的下一秒鍾,台上忽然炸起一道熾熱的環狀光波,從台''唰''的一下向外散開,直到散到靠近門框的地方才逐漸消散。所有被環狀光波擊中的姑娘們連連後退數步不止,有些坐在木凳上的美人們更是直接仰頭向後翻去,腦袋磕在白玉磚上倒地不起。

瞬息間,殿內又烏泱泱的跪倒一大片。

盛鈺同樣被光波擊中,這樣的小戲還不至於傷到他,怪怪在方才掐斷竊聽白線晚,左橙與繆於夏一定發現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果不其然,繆於夏黑臉走下台,語森然:“給滾出來。”

“……”美人們惶恐跪伏在地,不解其意。

盛鈺坐在古琴邊上,垂眸不言。

繆於夏得不到回複,不道哪根筋忽然搭錯,震怒的朝右手邊甩了團火。好巧不巧,盛鈺在他右手邊,險些被火光給濺上。

美人們尖叫向後退,盛鈺連忙爬起來跟她們一起往後退。美人們跪下,盛鈺便也跟一起坐下,盡心盡力去扮演一尋常琴女。

這時候左橙也跟下了台,他沒有像繆於夏那般無能狂怒,而是目的明確的朝盛鈺的方向走來。這邊的美人們被嚇得顫顫巍巍,身形搖搖欲墜,盛鈺也不由暗自警惕。

左橙走到古琴邊,從琴下揪出一條蠶絲般細的白線,“剛剛是誰坐在這裏?”

琵琶女哭聲一頓,抬手指向盛鈺大喊:“是她!大人,她方才坐在那裏,並未彈琴!”

盛鈺:“…………”

左橙看了眼盛鈺,眼底深處藏有打量之意。盛鈺看上去鎮定自若,實際上已經在心中暗暗盤算怎樣逃離這地方,才不會將事情鬧大。

兩人未動,其他人卻已經嚇破了膽。

周圍一圈美人連滾帶爬的遠離盛鈺,繆於夏冷道:“你是誰的人?”

誰的人?是在問誰派他來的嗎?

盛鈺沉『吟』一會兒,挺直腰桿大聲說:“你們最好不動,否則傲慢大人不會放過你們!”

繆於夏驚到下意識縮了縮肩膀:“傲慢?”說完後他才發覺不對勁,到額角蹦出青筋:“是傻麼,你怎麼可能會是傲慢的人?”

是的沒錯,是拿你傻才這樣說。

世界上沒有比''傲慢王屬下''這名頭更好的保命符。如果是別的鬼王的探被逮住了,定被抽筋拔骨折磨幾輪,套出所有的有效信息後再殺,隻有傲慢王的探不一樣。

盛冬離在位時曾經抓到過傲慢王的探,年好吃好喝的供了探幾月,套不出任何消息,最後又無奈的人給放了。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左橙,千年前他也逮到過一傲慢王探,還沒『逼』問出來人身份,手快的人給殺了。後來傅裏鄴帶鬼將找上門來,美曰其名喝茶,實為算賬。左橙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通,最後隻能肉疼得將殺探的鬼士拎出來,親手殺死以表自己無辜的立場。

傅裏鄴是那種人——算有錯,但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殺了的人找你麻煩。

有這兩前車之鑑,盛鈺撒起謊來連眼睛不眨,“確實是傲慢王的人。”

此話一出,最先恐慌的是那告狀的琵琶女。

若兩位鬼王找不到怒火宣洩點,隻怕又會拿她開刀。她立即尖叫道:“不對,她在說謊!”

盛鈺平靜道:“沒有說謊。”

局麵頓時陷入僵局。

在左橙滿麵一籌莫展時,繆於夏忽然興奮的大幾聲:“你是他的人,正好!”

“……?”左橙『迷』『惑』的看向他。

盛鈺同樣『迷』茫,隻見繆於夏惡意滿滿上前幾步,“他庇護翁不順的事情是至今未了的心結,今天你竟然動送上門來,那不怪無情。 ”說,他抬手揮下火球。

盛鈺立即起身,心道一聲失算了。他倒也沒有過慌『亂』,此路不通那便隻能另闢蹊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正轉身逃跑,左橙忽然大喊:“手下留人!”

盛鈺與繆於夏同時止住動作。

繆於夏滿臉不虞:“幹麼?”

左橙頭疼道:“先不說此人是不是傲慢王的探,算他是,你也不能在的地盤上殺他。若消息走漏出去,日後傲慢來找的麻煩,怎麼跟他交代?”

繆於夏毫不猶豫說:“那將這裏的人全殺光,消息便不會走漏。”

話音落下,殿內已是一片愁雲慘淡。

所有人彷彿能看見自己的悲慘下場,承受能力不好的人已經眼白一翻,直接暈了過去。還有另一部分人哭哭啼啼,臉『色』慘白。

盛鈺皺眉,心中也有些惱怒。

憤怒這小屁孩在他眼前畏畏縮縮,見了他恨不得跑出十幾公裏外。怎麼到了這裏,這人還有兩副麵孔呢?

遇強則慫,遇弱則剛?

不過是一欺軟怕硬的小孬種罷了。

如今殿內有十幾他的探,盛鈺自然不可能讓繆於夏將多年窩點一鍋端了。

在他冥思苦想兩全之策時,左橙忽然道:“你臉上的輕紗揭下。”

盛鈺:“……”不能揭,他嫌丟人。

“你這人做事怎麼總愛瞻前顧後。”繆於夏煩躁道:“管她是誰的人,她既然聽見了們方才的談話,那不能活。你覺得那些談話內容傳到傲慢王耳中,你的下場又能好到哪裏去?直接殺她了事,傲慢王遠在天邊,還管不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