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番外—一萬年前前(1 / 3)

如今天下大亂尚且平息,各地百廢待興。盛鈺有時候拿到手下的彙報單子,都覺得頭''轟隆''一聲漲大,恨不得生一雙沒有看過那單子的眼睛。

窮,實在是太窮了!

如果說貪婪領地以前是個富裕的''小康家庭''那麼現在,這個小康家庭直接破產。不僅變得沒有以往那般富裕,現在還倒欠不少債,其中最大的債主就是傲慢王。

盛鈺坐立不安的亂動,時不時拿餘光偷偷瞅傅裏鄴,這人端坐著看書,彷彿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審視著。

實話說,他覺得傅裏鄴腦子有點問題。

比傅裏鄴腦子更有問題的,是盛鈺手底下那一群膽大包天的鬼將。找誰借錢不好?怎麼就偏偏借到了傅裏鄴的頭上,最恐怖的是傅裏鄴竟然同意借錢,並且還借了一大筆錢。

他難道看不出這群鬼將將他看做了肥羊,專門逮著他一隻羊瘋狂薅羊毛嗎?

薅到盛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老感覺自己現在在這裏,跟賣身還債沒有太大區別。

邦邦——

馬車外傳來敲擊聲,翁不順的聲音傳進來:“大人,咱們已經到達色沉王領地。”

“終於到了?”盛鈺興奮的起身,幾步就跑到了車廂外頭,隻見翁不順被狂風吹的髮梢亂翹,叼著根糖棍子坐在金烏背上:“跨過前麵的紅色屏障,底下就是色沉王的快樂老家。”

盛鈺麵色古怪的看著他:“你怎麼還叼著糖棍,我記得這糖人還是我十幾小時前給你的。”

翁不順悄悄將身邊的包袱往金烏羽毛裏藏,麵不改色說:“這根糖人不是你給的那個。”

盛鈺眼睛尖的很,一下子就看見了他的小動作:“藏什麼呢?給我看看。”他動作輕盈的繞過翁不順,在後者其臭無比的臉色下翻出包裹,頓了兩秒後捧腹大笑:“好啊你!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吃糖人,轉頭竟然又擅離職守跑去買了一大包裹糖人,吃這麼多醣,你牙齒要壞掉的! ”

“我乃傲慢王座下第一鬼、鬼士,刀槍不入,怎可能因為區區糖人壞掉牙齒。”翁不順不信。

盛鈺問:“這糖好吃嗎?”

翁不順:“一般。”

盛鈺:“可包裹裏都是你吃剩下來的糖棍子,你吃了有幾百根吧?”

翁不順:“……”

盛鈺眉飛色舞說:“原來你也喜歡吃甜食,這方麵我可是行家。糖人在甜食中排最末等,我知道色沉王領地有一名產為金牛,金牛產的奶可好喝了,又甜又香,改天我去偷來給你喝兩口?”

翁不順羞憤吼道:“你快滾,別老是擋在我前麵,影響我判斷方向!”

話音剛落,盛鈺便覺得渾身一麻。

像是小雨點落在身上每一寸皮膚一般,這種感覺隻持續了兩秒鍾就消失。粉紅色的屏障從他身邊掠過,低頭一看,這下麵的地界顯然與傲慢王地界有很大不一樣。

傲慢王領地主□□金色,入目皆是一片肅殺之氣。而色沉王不愧是聲色犬馬之首,若必須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他所管轄的領地,那就是:

——娛樂至死。

短短兩小時的行程,盛鈺便見識了一番什麼叫娛樂的最高境界。

隻是一個邊戍小世界之中,坊市便開了有幾千所,各個都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其他鬼王領地中名令禁止的花樓,在此處更是搖身一變成為了正規產業鏈,似乎大家不以''以色侍人''為恥,反而引以為榮。

此時再用金烏過界,就有些過分顯眼。他們改乘小車,沿路上無數姑娘都手攬鮮花,熱情奔放的朝盛鈺投擲鮮花,竟然還有大膽的小少爺翻身上車,當麵索要盛鈺的聯繫方式。

翁不順差點被擠下車,他暴躁的忍了一會,最後忍無可忍,一腳將那小少爺蹬下了車。蹬完,他衝兩側姑娘們''唰''的亮出武器,滿身戾氣道:“要麼滾,要麼死。”

姑娘少爺們常年在色沉王的統治下享樂,哪裏見過這樣殘暴的男人。盡管這個警告他們的男人長相俊秀,他們還是嚇得一哄而散。

盛鈺在一旁笑瞇瞇道:“這麼兇幹嘛。”

翁不順冷麵收回武器:“我這一趟來有任務在身,沒有功夫陪你瞎玩。”

盛鈺說:“哦?什麼任務?”

翁不順忌憚的看了一眼車廂,見裏麵的人沒有製止,便小聲說:“想必大人已經向你透露了隱娘那檔子事,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盛鈺煞有其事點頭:“願聞其詳。”

翁不順將聲音壓的更低:“如今舊懶惰王的殘黨蠢蠢欲動,也不知道在為了什麼做準備,反正邊境變得很不安穩。隱娘的相公叫唐曲承,這個傻人也不知道腦子裏缺了哪根弦,非要跑去戍邊,說是要防止舊懶惰王因仇恨危害色沉地界的神明鬼怪。隱娘想要跟隨,唐曲承不讓,他們兩人因此事已爭執多次。”

盛鈺:“所以呢?”

翁不順說:“沒有所以。早前探子來報,說隱娘願意用本命法寶與生子秘方交換,但她有兩個條件,一是不能讓她相公知道這件事,所有的接觸必須秘密進行。二,則是她要先行用生子秘方,若一年後真的能生出小孩,並且小孩健康,她才願意將法寶交給我們。”

盛鈺沉吟幾秒,忽然頓悟:“她該不會是想用孩子,來留下她的相公吧?”

翁不順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盛鈺搖頭嘆息:“雖然沒有見過這位叫做唐曲承的神明,但是隻是聽見隻言片語,也能大概猜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色沉王這樣的地界中享受一切歡愉,卻還是願意去戍邊,這就說明唐曲承心中是有大抱負的。隱娘若是想用孩子強行留下唐曲承,隻怕她的希望會落空。”

翁不順想了想,不屑說:“這個男人是個沒有擔當的。”

“嗯?”

“他連小家都守不住,何來談大家?也許他是色沉王地界的英雄,但他絕對不是他娘子的英雄。這樣的人,到頭來隻會誰也守不住。”

盛鈺笑道:“你怎麼忽然這樣懂?”

翁不順冷臉:“我隻是覺得夫妻之間的感情若是要用孩子來維繫,他們遲早會分崩離析。”

說這話的時候,翁不順表情十分不對勁,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身為神明卻投誠鬼王本就是十分離奇的事情,他不僅做了,還憑藉自己的本事攀登高位,成為世界上唯一一個身為神明,卻位及鬼將的''勵誌傳奇''。

這之間的緣由恐怕隻有他自己知曉。盛鈺忽然想起,翁不順好像從來都沒有提及過自己的父母,他就像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生來就頂天立地,性格比磐石都要強的多。

眼看麵前這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盛鈺便藉用玩笑話來逗他開心:“你這話可悠著點說,車廂裏的那位不也沒有成家嗎?按照這個道理,他沒有成小家,又談何成大家?”

翁不順立即被轉移注意力,“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大人又豈非等閑之輩!”

盛鈺:“你的意思是,傅裏鄴他不需要成家,他就活該孤家寡人一輩子咯。”

翁不順嚇的渾身一抖,如閃電般迅速探出手掌,將盛鈺的嘴巴摀住。他驚道:“竟然敢在背後這樣編排大人,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想死啊?!”

盛鈺''嘿''了一聲:“我隻是根據你的語境,推算出你真正想表達的意思而已。”

翁不順氣到額頭青筋蹦蹦跳,從牙縫裏擠出字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老這樣,一犯事就喜歡把鍋往我的頭上推。明明是你先說大人孤家寡人一輩子的,日後他要是真的孤家寡人一輩子,那肯定也是你的錯,是你咒他孤家寡人的!”

這時,後方車廂的門簾忽地被掀開。

傅裏鄴垂眸,麵無表情看著兩人。

翁不順:“……”

盛鈺:“…………”

翁不順立即站起:“稟告大人,車架已經到達別苑。屬下領命,尋隱娘交涉!”

說完,他就和火燒屁股一般,連頭都沒敢回一下,忙不迭跑了。

盛鈺隻能看著他的背影:“???”

長達一分鍾的寂靜後,傅裏鄴意味不明的拉長話音:“孤、家、寡、人?”

盛鈺嘿嘿笑著扒拉出翁不順的小包裹,從裏麵摳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糖人,學著方才那些圍繞車架的姑娘們的腔調來說話:“好哥哥,別生氣呀。翁不順剛剛背後詛咒你,等他回來我替你揍他,讓他說你孤家寡人,指不定他自己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人去死咧。你和他較什麼勁啊,來來來,吃了這個糖人,你就是世界上最甜的好哥哥!”

“爺不稀罕。”傅裏鄴足間輕點車架,目不斜視下車,走入別苑。

盛鈺迷惑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傅裏鄴不是不稀罕糖人,而是不稀罕''成小家''。

他聳了聳肩,將糖人叼入嘴中。

***

而後翁不順幾次來尋盛鈺出去耍,盛鈺都閉門不見,就差拿掃帚攆他走了。

翁不順心知上次自己臨陣脫逃,獨留盛鈺一個瘦小孤苦的人去麵對震怒的傅裏鄴,這個行為實在是太不仗義。幾次邀約之後,他終於將盛鈺請到了色沉王地界最有名的酒樓之一。

看著麵前一桌子山珍海味,以及包廂內擺滿了的珍酒,盛鈺從靈魂深處發出質問:“你真的是來賠罪,而不是有求於我嗎?”

翁不順說:“你有什麼地方能讓我去求。”

盛鈺心道也是,便樂嗬嗬放開了手腳吃喝,“上回和你說的金牛乳,你可嚐過了。”

翁不順懷疑說:“金牛這個東西真不是你編出來的?這半月來我走遍了各處酒樓,那些店掌櫃壓根就沒聽說過金牛這個東西。”

“你在酒樓這種破爛地方尋至寶,當然尋不到。 ”盛鈺二話不說,從空間法器中掏出一小壺奶缸,動作小心的給翁不順倒了滿滿一大碗:“快嚐嚐看,我真沒騙你,這玩意可好喝了。”

翁不順滿是懷疑的看了盛鈺好幾眼,又嫌棄的看了看碗中的金牛乳水,鼻尖湊過去嗅了好幾下,最後在盛鈺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中,舉起碗來一口將其悶了下去。

''咕嚕''一聲,翁不順眼神瞬間發亮。

盛鈺笑道:“我沒有騙你吧。”

翁不順連連點頭說了幾個''好''字,又雙眸發亮的問:“這東西你從哪裏買的?”

盛鈺:“我偷來的。”

翁不順哽了一下,又問:“從哪裏偷的?”

看他這個模樣,盛鈺就知道此人現在腦子裏的那根弦一定邦邦邦的彈奏著,指不定在打著什麼壞心眼,肯定也想去偷幾缸來。

盛鈺實話實說:“從色沉王小金庫裏偷的。”

翁不順愣了幾秒鍾,忽然坐直身體,用一種驚懼的目光看著他:“你闖了色沉王的府邸?”

盛鈺點頭:“嗯。”

翁不順不敢相信:“那你怎麼還活著?”

盛鈺茫然:“啊?”

翁不順搖頭:“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還沒死?”

“……”盛鈺:“這位鬼士,請注意你的言辭。我隻不過是闖了趟他的府邸,犯得著這麼驚訝?”

交談間,酒樓大廳忽然傳來陣陣喝彩聲。原是說書人入了場,這位說書人在色沉王地界可是個大紅人,他說的故事總是惟妙惟肖,動人肺腑。不過這可不是他出名的主要原因,畢竟在這娛樂至死的國度,說書人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太多的人,其中不乏有比他說書更傳神的能人。他火,就火在他說出來的都是密辛故事,並且時間總會證明,他說的這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人家說的是書,他說的,是事兒。

“上回說到那色沉王大開筵席,邀十鬼將極其十鬼士共赴歡宴。觥籌交錯間共飲,就在大家喝的醉醺醺的時候,忽然間!殿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踹開,數人驚呼著提起武器迎向那人,待他們定睛一看卻都慌了神——來人竟是暴食王!”

盛鈺與翁不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放下筷子,從二樓伸頭向下看。

與他們有相似動作的不少人,眾人麵麵相覷:“暴食找咱們大人做什麼?”

“指不定又想讓咱們大人開領地了唄。”

“前懶惰王已死,他要是還想走大人的領地去攻打什麼人,也隻能是傲慢王了吧?”

“那他還是死心吧,如今這世道能打得過傲慢王的,恐怕也隻有貪婪王。不過這都是大家瞎猜的,畢竟貪婪與傲慢也沒有真交過手。”

一片紛亂中,隻有說書人氣定神閑繼續道:“暴食王此來不為其他,正是要商討舊懶惰王崛起一事。他大步走來,麵色間隱隱有驚慌之色。色沉王卻尤為平靜,拂袖間連連冷笑''你殺死他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暴食王一聽這話,當即臉色雪白。他倒不是怕舊懶惰王捲土重來傷他分毫,怕就怕在舊懶惰王對二十五年前那場恩怨不甘,想奪回王位。若其得手,那他這些年的用心良苦,豈不是如入江之水轉瞬間付諸東流?!”

群眾們呼吸急促,紛紛與暴食共情。

盛鈺給自己倒了杯酒,食指與拇指磨蹭著酒杯底部,緩慢說:“新一任懶惰王本身就是吊著一條命,暴食眼睜睜看著她衰敗卻無能為力,最後竟然想出奪王位這等陰損法子來。套用你之前說過的話,對於她來說,暴食算真英雄,對於這天下來說,他卻是個實打實的罪人。”

翁不順說:“成王敗寇而已。若這任懶惰能坐穩王位,這天下也不會有更多紛爭。有一點倒是叫我好奇,色沉王在這件事中,到底是扮演著怎麼樣的角色?原先我以為他定是堅定不移幫扶暴食的,但今天一聽,似乎並非如此。”

盛鈺輕笑:“這就是你今天叫我來的目的?”

翁不順裝傻:“什麼目的?”

二樓包廂一片寂靜,隻有樓下抑揚頓挫的說書聲:“色沉王心神大震,麵對著麵前這對苦命鴛鴦,他想幫,卻又唯恐危及自身。”

按照如今的武力值估算,暴食王是不敵盛冬離的,當初要不是設了局,盛冬離不可能被他弄死。反倒是廖以玫,她一失去王位必死無疑,可以說她現在一條命就是用懶惰王位在吊著。

暴食王之所以請色沉王出山,蓋是因為色沉王是全天下公認的強力鬼王之一。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說書人繼續道:“色沉王滿心抗拒,他怕再這樣打下去,直接將貪婪王給激了出來,對於這位新崛起的鬼王,他有自知之明絕對敵不過。這時候,暴食王雙掌相擊,大門''嘩啦''一聲大開,有兩列美人魚貫而入,玲瓏小巧者有之,豐盈貌美者亦有之。

色沉最終同意幫忙。待暴食離去,色沉看見這一群美人就心生厭煩,遂將其賞給下屬。”

聽書人群迷茫:“色沉王大人不是最喜歡美人了麼,他怎麼會心生厭煩?”“前後邏輯都不對,色沉王大人若厭煩美人,又怎麼會同意幫暴食王啊?定是你這說書人在胡編亂造!”

“呔!這就是問題所在。”說書人摸了把山羊毛鬍鬚,“酒宴上的隨榻美人名為鬆芙,這位鬼怪大家應當已經聽說過無數遍。過去二十年間,她一直都是色沉大人最親近的寵姬,世人傳她曾打碎色沉王寶庫的珍寶琉璃盞,色沉王不僅沒有罰,還尋了些更珍貴的法寶賞賜給她,以此來安慰她受驚的情緒。正是有諸多諸如此類的事件,鬆芙越加叱寵跋扈,甚至在酒宴上吃味反諷色沉王''大人這是對懶惰王有想法?不如殺死暴食王,直接搶奪懶惰王做您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