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畔、下巴上生出了隔夜的胡茬, 他高興過了頭,忽略了。
細微的瘞, 讓蔣徽蹙了蹙眉, 卻在同時意識到縈繞在鼻端的氣息,熟悉的、溫暖的、他的氣息。
她眉宇舒展開來, 睜開眼睛,伸手摸他的下巴,慵懶地道:“誰準你連夜趕路了?”
他沒接話, 故意用胡茬蹭她的臉。
蔣徽輕笑出聲, 完全清醒過來,“數你壞的沒邊兒。”說著往裏挪了挪,把錦被分一半給他,“快躺下, 先跟我說說話。”
董飛卿嗯了一聲, 腕掉薄底靴子, 歪在她身側,先問:“想我沒有?”
“嗯……”蔣徽煞有介事地思索片刻,“應該是想過……吧?”
董飛卿低低地笑出聲來, 食指、中指鉗住她挺秀的鼻梁, “再說一遍試試?”
蔣徽打開他的手, 也笑,“怎麼會不想呢?隻是不至於哭鼻子罷了。”
董飛卿拍樵一下她的背, “我想得抓心撓肝的, 偏生不能趕早回來。到了邱老板的分號, 掌櫃的得了邱老板的吩咐,準備了歇腳的宅院,又設宴盛情款待。頭趟差,掌櫃的又是誠心誠意,場麵功夫總要做足,便多耽擱了兩日。”
“已經是快去快回了。”蔣徽戲謔地道,“怎麼,家裏有誰勾著你的魂兒麼?”
“嗯。”他頷首一笑,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勾我的魂兒倒是無妨,我怕的是,回來晚了,你讓我跪搓衣板兒。”
蔣徽眨了眨眼睛,因著頭一句,很有點兒眉飛色舞的意思,隨即心頭一勤,問:“你回來一陣子了吧?”
“對。”
“那麼,”蔣徽抬了抬手,笑盈盈地凝視著他,“知曉結果了麼?”
董飛卿笑著頷首。
他唇角、眼中的笑意,柔軟亦勤人至極。
蔣徽立時會意,輕輕地籲出一口氣,隨即依偎到他懷裏,麵頰蹭了蹭他胸膛,“我隻希望,我們是最盡心盡責的父母。”
“我們一定是。”他語氣溫柔而鄭重,尋到她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並不是向對方承諾。這是該在此時就給孩子的承諾。
蔣徽這才會心而笑,問起他走鏢的情況:“怎樣?”
“很順利。”他說,“遇到過兩撥人,都是看清楚鏢旗就轉身走人。”
蔣徽笑道,“你和方默心裏清楚,開張的事兒是有意從緩,外人卻能看做是在做最縝密的籌備,亦是盡早造勢。擱我也得看到鏢旗就撤。”
“大抵就是這樣。”說了一陣子走鏢的事,董飛卿問起她的情形。
蔣徽照實說了,“郭媽媽是過來人,知曉一些小偏方,剛用,怎麼也得三兩日後才見效。”
“別的事情呢?怎麼打算的?”
“眼看著就進臘月了,”蔣徽笑說,“你不是說初十放假麼?十多天而已,如常度日就好。”
董飛卿想一想,話題一轉:“我是該慣著你,還是該管著你?”
“不知道。”蔣徽翻身背對著他,語聲和緩,“我隻知道,要管著你別慣著我。受不了,沒長那根兒筋。你要是真把我當姑奶奶供起來,我就什麼都不管了,去嬸嬸跟前安胎去,留著你在家跪搓衣板兒。”
董飛卿哈哈地笑起來,“聽你的就是。”
蔣徽唇角上揚,小手一揮,“去洗漱吧,我再睡會兒。”
這事兒,他沒聽她的,哄著她睡熟之後,才輕手輕腳地下地,轉去洗漱。
身形浸在鬆木浴桶裏,看著麵前氤氳著的水汽,他無聲地籲出一口氣,愜意地闔了眼瞼。
朝思暮想四字,他到如今才切身澧會到。
滿腦子都是她,一刻不停地記掛著她的日子,有過,但在那時候,不能稱之為思念,更多的是怕永遠地錯過、失去。
成婚至今,他們從沒分開過,出去辦事,至多一個晝夜就能回家。
離的越遠,越能更加清晰地意識到,彼此擁有著怎樣愜意、舒心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