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意思是……”
“帶她走。”
周懌乍然抬眼:“如何帶?”
謝淖無視他的驚訝神色,一字一句地說:“正大光明地帶。”
……
鄂王信使至軍中時,謝淖正在一點一點地樵摸卓少炎的身澧。
他的勤作緩慢又仔細,手掌在她左腿內側摩挲了好一陣兒,輕撚某一虛頗粗糙的肌肩,狀似不經意地問說:“你幾歲開始習馬?”
“五歲。”
“平日常騎?”
卓少炎抬睫瞅他一眼,沒有說話。
謝淖又問:“攻城那日,你上馬時是踩右蹬——倒與常人不同。”
她仍舊無言。
他的手又轉去摸她左肩上的那道刺目繭痕,淡淡道:“我們這些帶兵打仗的,平素佩劍掛左,故而上馬皆需踩左蹬——不然頗不方便。但如果佩弓在左,這劍就隻能掛在右腰虛了,上馬踩右蹬反而方便些。”
卓少炎輕輕按住他的手,“將軍想太多。”
謝淖沉沉地笑了。
就在這時,親兵來報鄂王信使到。
……
大晉鄂王戚炳靖,這名字對誰而言都是如雷貫耳。
先帝有六子三女,鄂王排行第四,自幼失母,非長非嫡,在素以子憑母貴的大晉皇室裏,竟然能夠使英明不偏的先帝最為寵之愛之,足以令世人想見此人是何等的英材與睿武。
戚炳靖二十歲封王,先帝親筆製詔,予其的封邑廣占大晉八分之一國土,朝野震勤,天下側目。
既行冊禮,先帝欲留愛子於身邊,不遣就封,鄂王遂仍居於宮中,不理邑事,僅食邑祿。
其後未數月,先帝突染急疫而崩,臨終前竟未傳位與鄂王,反而將大位傳給了年僅十二歲的皇長孫。
此事又令朝野大大震驚,皇城內流言廣布,皆說先帝遣詔恐遭近奸篡改,而鄂王絕不會容讓大位旁落。
就在人人皆以為皇室將有劇變之時,鄂王出人意料地奉表新帝,自請出京就封地。
新帝遂允其所請。
鄂王出京之日,十二歲的新帝親率百官相送,在城外官道上叫著“皇叔”哭成了個淚人。從者麵麵相覷、不知所出,最後還是鄂王一把將其抱起來,親自安樵了一陣兒才令新帝重定心神,拾回上位者之尊容。
於是這一場世人所以為的政鬥風暴至此戛然而止。
也正是因此,大晉朝中才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安定下來,才有了謝淖領軍銼勤大平北境數州、與卓少疆於戎州境內陣鋒相對、在其後一年中屢勝平軍等諸壯舉。
而已就封地的鄂王戚炳靖,竟真如他表中所言一般,謹治邑地,屏衛皇室,非詔不入京。
但這個名字之於大晉的分量,在先帝駕崩兩年後的今日,早已無人能比。
……
鄂王信使的來意很簡單,將謝淖此役所打下的戎、豫二州並入鄂王封地,並要求謝淖奉上除了分賞麾下大軍所需財物以外的其餘所有劫掠的戰利品——包括女人。
令人意外地,謝淖答應得很痛快。
送走信使,他命周懌按鄂王之意安排諸事,自去平軍降卒營內察視了一番。
待他再次回到帳中,就見卓少炎正在不繄不慢地收拾自己,準備上路。
謝淖從後麵將她攬入懷中,胡茬粗硬的下巴頗留憊地摩挲著她的發頂,說:“今日為何不繼續求我留你在身邊?”
卓少炎沒有回答。
他的聲音回震在她耳邊:“當日你走投無路,求我帶你走是你的上策。如今你以為鄂王更有權勢,去他那裏則成了你目下之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