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升馬上嚴肅道:「休,不要再猜了,更不要去問王爺。若說王爺的忌諱是什麼,那就是月瓊。如今月瓊為王爺生下世子,他對王爺意味著什麼你我也更該明白。總有一天我們會知道月瓊是誰,那我們就等著真相大白的那天,不要因為好奇而惹怒王爺。我始終覺得,王爺對月瓊的身分非常回避,你不要去觸王爺的黴頭。」
李休苦笑:「你都這麼說了,我自然省得。好,我不再問就是。反正不管月瓊是誰,他都不會害王爺。」
周公升點頭:「是啊,月瓊不會害王爺,目前他的身分隻有一個──厲王世子的爹。」李休也跟著笑了:「公升,這話你說錯了,月瓊是厲王世子的娘。」
「哈哈。」
書房內,嚴刹坐在那裏深思。許久許久之後,天已漸漸暗了下來,他才起身離開書房去露茗軒見客。今晚依舊是嚴小妖的滿月宴,眾位賓客在厲王出現後紛紛起身敬酒,嚴刹一一與他們碰杯。酒散之後,喝醉的嚴刹被抬回了鬆苑,隻不過他卻是在月瓊的床上睡到天亮。
不知是不是嚴刹的那些話起了作用,還是自己想通了,楊思凱不僅沒有提前離開,反而像個沒事人一樣照例整日找人喝酒談天。和他熟悉的幾個人都知道了葉良的事,也沒有人在他麵前提,倒是解留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問過幾回,都被江裴昭笑哈哈地用其他的事給擋了回去。
滿月宴的最後一天很快到了。嚴刹安排了趙公公、禮部的官員、楊思凱、江裴昭、解留山以及幾位州府大人們前去拜見公主。就在諸人前往公主所住的「秋苑」時,後府的一間屋內有人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心緒不寧。
「月瓊,你走了快半個時辰了,坐下歇歇。公主那邊不會有事的。」黎樺灼實在看不下去了。
洪泰也道:「是啊,公子,您歇歇吧。有那麼多大人在,公主的事一定能瞞過去的。」洪喜跟著點頭。
月瓊停下:「我不是在擔心公主的事。」睜眼說瞎話。
黎樺灼笑問:「那你是擔心王爺嘍?」
「不是。」回答得快了點。
黎樺灼眼裏滿是笑意,他拍拍身邊的軟椅:「既然都不是,那你就坐下歇歇吧。」
「啊。」月瓊走過去坐下。屁股剛挨著椅子,他又想起來了。但為了證明自己既沒有擔心公主,也沒有擔心嚴刹,他忍下了。洪喜洪泰、樺灼安寶在心裏偷笑。
見公子忍得難受,洪喜問:「樺灼公子,你不是說今日給世子沐浴嗎?」
黎樺灼立刻說:「是啊,就現在好了。」
洪泰接上話:「我去端熱水。」
安寶去拿小妖的換洗衣眼。
黎樺灼說:「月瓊,你這個當爹的還沒給小妖洗過呢,一會我抱著小妖,你和安寶給他洗。」
月瓊一聽很是慚愧,馬上道:「好,我給小妖洗。」
洪喜洪泰、樺灼安寶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嚴小妖的專屬浴盆裏已經注滿了熱水,他也被自己的幹爹親爹剝了個精光。盆裏的水香噴噴的,浮著一層花瓣。不過可惜的是厲王世子嚴小妖不喜歡花,更不喜歡水。當他的親爹把水撩到他的小肚子上時,他「哇」地大嚎起來。
「小妖不喜歡洗身。」月瓊有點慌亂。
「小妖每次都這樣,沒事的。」黎樺灼一邊安撫嚎哭的小妖怪,一邊指導月瓊給小妖清洗。
盡管有安寶幫忙,不過隻有一隻手的月瓊還是手忙腳亂的。黎樺灼和安寶早已習慣了,鎮定自若地加快動作,安撫小妖。這是小妖第一次在他親爹麵前沐浴,哭得似乎比以往更大聲了。在兒子身上摸了兩把,月瓊把沐浴的重任交給了安寶。可小妖一直哭,他這個做爹的也是心疼不已。
「哇……哇……哇啊!」
「月瓊(公子)!」
收回手,月瓊呐呐道:「我想著他癢了就不哭了。」
黎樺灼一臉要暈過去的表情,洪喜洪泰也要暈了,安寶直接推了推月瓊,讓他坐著去。「月瓊,我們來給小妖洗,你歇著去吧。」黎樺灼出聲趕人,洪喜馬上扶起公子,洪泰佔據了公子的位置。
月瓊有點委屈:「小妖的腳底板不癢,那撓撓他的胳肘窩他就不哭了吧。」
黎樺灼很想仰天長歎,他無力地問:「誰告訴你孩子哭的時候你撓他的腳底板他就不哭了?」
「我娘。」
黎樺灼一口氣憋在了胸口。
見樺灼似乎被自己氣得不輕,月瓊傻笑兩聲退到床上坐好,他坐著看總行了吧。黎樺灼連連搖頭,輕哄懷裏被他爹狠撓了幾下腳底板的可憐小妖怪:「不哭,不哭,幹爹疼,不哭。」
我也很疼他……月瓊很想辯解,隨後想想還是算了。都怪他聽信了娘的話,娘明明跟他說過小孩子哭的時候撓他腳底板就不哭了。
四人的動作很快,洗完的小妖換上幹淨的衣裳後在幹爹的哄拍下漸漸不哭了。四人心疼地看著小妖左腳腳心上紅紅的印子,很想用眼神責備一下某位當爹的人。但當爹的人眼神不僅無辜,還透著委屈,他們忍下了。
黎樺灼彎身把孩子放在月瓊身上,月瓊急忙伸出手抱住,黎樺灼把他的右手放到小妖身上。「哄哄小妖吧。」
月瓊的右手微動,摸小妖的臉:「小妖,對不起,爹不是故意的,爹以為撓你的腳底板你就不哭了。」
黎樺灼隨口問:「月瓊,你說那是你娘說的?」
「嗯。」
「月瓊,那你娘呢?」
月瓊的身子抖了下,他輕拍小妖,卻沒有回答。過了好半晌他說:「我娘總是騙我。她說孩子是從娘的肚臍裏出來的,結果生小妖的時候我就一直納悶小妖怎麼從肚臍裏出來?我娘又說,小孩子哭的時候就撓他的腳心,他就不哭了。說我小時候她就是這麼做的。」
接著,他抬頭對黎樺灼笑道:「看來我得把我娘跟我說的那些話重新考慮考慮了,肯定還有騙我的。」
月瓊回答了,卻是答非所問。黎樺灼也笑了,沒有再問月瓊他娘的事。
五人在房裏逗小妖,近晌午的時候,嚴刹回來了。月瓊臉上的笑瞬間變成了緊張,黎樺灼把小妖抱過來,和其他三人一起退了出去。月瓊站了起來,咽咽唾沫,想問,但又不敢問。嚴刹的臉很嚴肅,難道事情出了紕漏?
嚴刹關上門,脫去帶著寒氣的外袍,走到炭火盆處烤了烤自己。等身上的寒氣退了,他才走到格外緊張的月瓊麵前,大掌一攬,把人緊緊攬到了懷裏。紮人的鬍子隨即落下,一直到月瓊虛軟地癱在他懷裏後,他才退開。
「行了。」
月瓊的身子忽然更軟了。
「公主呢?」
「我把她送到島上去了。」
「有人照顧她嗎?」
「有。」
「會不會有人欺負她?」
嚴刹抬起月瓊的臉,月瓊立刻閉嘴,這人生氣了。「你要我把契約貼在牆上時刻提醒你?」
月瓊立刻搖頭,不!太,太丟臉了!
「隻要她不尋死我就會讓她活著,不讓她挨餓受凍。」
月瓊的大眼裏浮現水霧:「嚴刹,讓人好好照顧她,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個閨女。閨女,就該讓人疼著,讓人護著。」
「我隻會疼我的閨女。」
「她是公主。」
「她是古年的公主,與我無關。」
月瓊閉上眼,低下頭。「你是皇上的臣子,本就該疼愛他的公主。」
「為何這麼在乎她?」嚴刹抬起月瓊的臉,不許他逃避。
「她是閨女,閨女就該讓人疼。」月瓊睜開眼,還是那一句。
綠眸暗沉,嚴刹低頭在月瓊的耳邊道:「我從來都不是古年的臣子。」大眼瞪大,月瓊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嚴刹抱起來丟到了床上。床帳放下,嚴刹不給月瓊開口的機會,堵了他的嘴,剝去他的衣裳。
嚴刹沒有要月瓊,徐開遠說過月瓊最少要恢復三個月。但他用手,用嘴,在月瓊羊脂玉的身子上留下所有他能留下的印記。月瓊的眼角滑下了淚,隻是一兩滴,混合著情欲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當他與嚴刹一同達到頂點時,他聽到嚴刹摸著他的右臂粗聲道:「六年前的仇,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大眼再次瞪大,月瓊的嘴唇顫抖,左手下意識地抓住嚴刹的胳膊,許久之後,他啞聲說:「都,過去了。」嘴被堵住,這一次的吻,非常非常激烈。
月瓊又開始發呆了,自從他得知自己有了小妖之後,他就很少發呆,可現在,他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隻要嚴刹不在他身邊,他一定是在發呆。洪喜洪泰、樺灼安寶沒有打擾他,也不問他出了什麼事。小妖如果哭鬧的話,樺灼安寶就會把他抱出去,不讓他打擾爹爹。
「唉……」長長歎了口氣,暫時回神的月瓊突然發現屋內竟然沒有人。洪喜洪泰、樺灼安寶呢?他左右一瞧,愣了。這人何時回來的?
坐在椅子上的人起身:「進來。」
門開了,洪喜洪泰端著飯菜走了進來。月瓊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他趕緊收拾心情起身走到桌邊,偷瞄了幾眼嚴刹,怕這人問他剛剛在想什麼。
待飯菜擺好之後,月瓊非常難得地給嚴刹盛了碗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過嚴刹似乎對月瓊的小心思不感興趣,拿起那碗湯咕咚幾口喝完,下令:「吃飯。」
月瓊求之不得,馬上埋頭悶吃。吃了一陣,身邊的人突然道:「我不會為難她,照顧她的人由嚴萍親自挑選。她住在島上最好的院子裏,吃穿用度足以匹配她的身分。」月瓊起初沒反應過來嚴刹突然來這麼一句是在說什麼,咬了兩口包子,大眼瞪大,月瓊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
「最後一次。若你再去管她的事,我就讓你永遠都見不到小妖。」
月瓊點頭如搗蒜,臉上的笑容讓嚴刹忍不住拿鬍子紮了他的嘴一遍。在他退開後,月瓊很赧然地舔舔嘴皮,他剛吃了肉包子。
「吃飯!」
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