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二 · 被壓在後備箱上的蘭小川

「吃點東西再走。」常久推開車門,蘭小川蹦蹦跳跳地下車往前走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有意無意地勾了勾手指。

金色的晨曦順著暗紅色的磚瓦一路淌到青石板路上,司機把常久的車咯登咯登開去了街口,連車都像是和蘭小川置氣似的噴了一尾巴黑煙。

「久哥,要不咱回頭再吃?」蘭小川躊躇地踮了踮腳尖。

常久拽著他往早餐鋪子走:「那得餓死你。」

「哪兒能?」蘭小川跟著他跑了兩步,「習慣了。」

常久回頭瞥了他一眼,眼裏有責怪的意味。蘭小川連忙閉上嘴,拽著裙子下擺勉強追上了常久的步伐。

空氣中彌漫著粢飯裏葷油的腥味兒,蘭小川掙了常久的手跑到黑糊糊的鋪子扔下幾個銀元。

「你愛吃這個?」常久有些詫異。

蘭小川笑瞇瞇地點頭,含笑的嗓音聽上去軟軟的:「香還便宜。」

常久沒接話,陪蘭小川一起等,而圍著圍裙的師傅頭也不抬地往熱乎乎的米飯裏夾油條,蘭小川連忙提了句:「別給我撒蔥花。」

常久聞言記在了心裏,雙手插在風衣兜裏往遠處望了望:「小川,我去買兩碗豆漿。」

蘭小川「哦」了一聲,等常久走遠了才慌慌張張地追上去:「我要加糖。」

「忘不掉。」常久揉了揉他的腦袋,把蘭小川抱回粢飯鋪子,「買好了來找我。」

蘭小川用指尖撓了撓常久的手背:「哎。」

做粢飯的師父抬眼瞄了他們一眼,繼而對著蘭小川眨了眨眼睛。同為在租界掙紮的底層人,即是是素味平生也白白多出幾分親切。蘭小川頂喜歡和街邊的攤販聊天,比和久哥身邊有頭有臉的人打交道舒服多了,畢竟他與常久之間隔著深深的鴻溝,就算常久待他好,蘭小川也不敢跨過去。

剛做好的粢飯用油紙抱著,蘭小川抓著還有些燙手,就急急忙忙往常久去的豆漿鋪跑,剛好撞進往外走的常久懷裏。

「可把我給燙死了。」蘭小川一邊笑一邊把粢飯塞給常久,「嚐嚐看?」

「不餵我?」常久替蘭小川拿著粢飯,尋了張路邊的桌子與他一同坐下。

蘭小川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地剝開沾了油的紙,遞到常久嘴邊,眼睛卻看著天邊燦爛的朝霞:「久哥,我忽然想到以前學昆曲,有一句叫什麼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麵……」

「那是《牡丹亭》。」常久咬了一口粢飯,嚥下去以後嘆了口氣,「你還學過這個?」

「原來是《牡丹亭》……跟著久哥時間長了,學的東西都快忘光了。」蘭小川小口小口地咬著粢飯,繼而托著下巴感慨,「剛被賣到上海的時候什麼都得學,因為不知道你們Alpha愛聽什麼。」

常久放下粢飯,擱在桌下的腳輕輕蹭了一下蘭小川的腳踝。

「久哥想聽,改天我就唱一首。」蘭小川愣了愣。

常久卻搖頭:「我不愛聽這個。」

蘭小川沒失落也沒難過,反而勾著嘴角問:「久哥喜歡什麼?我去學。」

「喜歡你。」常久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接過店家送來的兩碗豆漿,「嚐嚐哪碗是你的。」

蘭小川連忙湊過去,怕被燙到就伸著細軟的舌尖挨個舔了一下,繼而接過一碗慢吞吞地喝,喝一小口還要吹半晌。常久盯著蘭小川嘴角淡淡的白漿瞧了許久,抬腳又去蹭他的腳踝:「用點藥吧,我忍不住了。」

蘭小川心裏咯登一聲,不知自己怎麼又撩到了常久,麵色卻不變:「久哥剛剛還說捨不得我,這才過去多久就變卦?」

常久握住他端著豆漿的手輕輕撫摸:「尋你開心呢,別當真。」

「我知道。」蘭小川無所謂地笑了笑,低頭喝豆漿的時候暗自鬆了一口氣。

蘭小川年紀小胃口也小,吃了半個粢飯就飽了,坐在常久對麵瞧他慢條斯理地吃早飯。常久和別的Alpha不同,沒什麼架子,在蘭小川麵前脾氣也好,雖然骨子裏有Alpha揮之不去的霸道,但總歸是能忍則忍,連帶著硝煙氣息的信息素都抑製得沒什麼攻擊性。

蘭小川看得起勁兒,常久也沒攔著,把他剩下的粢飯吃幹淨了才拉著人往街口走。

「久哥,你聽京劇不?」蘭小川擺了個架勢,裝模作樣地唱了句,「張生哪!即使是十二巫峰高萬丈,也看個雲雨夢高唐。」他嗓音尖尖細細,眼角含著點情,唱完不等常久說話,自己倒先笑了起來,「久哥,我記得這個,是《西廂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