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茹也幫腔:“範經理,你壓根不懂經營。”
她最清楚不過,像範金有這種搞法,不出兩個月,裁縫鋪就發不下來工資。
見自己的第一項提議,就被手下反對。
“啪!”
搪瓷缸子摔在桌子上,蓋上蓋子,在寂靜的的屋內特別刺耳。
範金有冷著臉站起身:“陳經理,陳裁縫,凡事隻想著錢,想著利潤,這就是你們思想落後的表現。
我身為公方經理,來到裁縫鋪,就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對你們進行改造!”
陳方軒和陳雪茹都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範金有會是這種想法。
範金有卻有著自己的盤算。
隻要攤子撐起來,有了成績,就能轉正。
裁縫鋪的死活跟他有什麼關係?
範金有見兩人不吭聲了,繼續加碼:“從今天開始,咱們陳記公私合營裁縫鋪,就要實行正規化製度,上班時間,離開裁縫鋪,就算是曠工,每次一塊錢。
私方經理離開裁縫鋪,除了扣錢外,還要罰股息。”
聽到這裏,陳雪茹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範經理,咱們裁縫鋪有很多老顧客,我們都是上門幫他們量身定做衣服的,不出門,怎麼接單子啊。”
“上門?上什麼門!”範金有板起臉:“從今天開始取消上門服務,願意做衣服的,都得來咱裁縫鋪裏。”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位中年同誌走了進來。
“陳老板,我想做一件中山裝。”
中年同誌說話間就從帆布兜裏取出一塊灰色布,準備遞過去。
陳雪茹是裁縫,當時就想站起來招呼。
“等等,會議還沒開完!有點組織紀律沒有?”
範金有皺起眉頭,擋住了陳雪茹。
他扭頭瞪了顧客一眼:“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你先在外麵等等。”
中年同誌抬起手腕看了時間,皺起眉頭:“這會快九點了,怎麼還沒到上班時間?”
“我是裁縫鋪的公方經理,是不是上班,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哎嗨,你這同誌怎麼說話的?”
“就這麼說話!你要是不願意做衣服,可以滾蛋!”
眼見兩人吵了起來,陳方軒連忙上去勸阻。
中年同誌似乎認識陳方軒,拋下一句話:“老陳,看來以後你家的鋪子,我是不會再來了。”
“老張,你別走啊,再等等.”
中年同誌沒有理會陳方軒,背著手氣呼呼的走了。
陳方軒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進到對麵的劉記裁縫鋪裏。
一位老顧客就這麼流失了。
陳雪茹本來想著裁縫鋪已經公私合營了。
她現在就是個小裁縫,以後安安穩穩跟李愛國過日子,不用管那麼多事情。
現在看到範金又亂搞,再也忍不住了。
“範金有,你這是要幹什麼,哪有開店的,往外攆顧客的道理。”
“陳雪茹,你是經理,還是我是經理,請你認清自己的地位!”
大權在握的範金有壓根沒有將陳雪茹放在眼裏。
“就算你是經理,也不能亂搞!”
陳雪茹氣得咬著嘴唇麵色蒼白。
陳方軒也板著臉站了起來。
見唯二的職工都發火了,範金有也有些心虛,擺擺手說道:“今兒的大會就開到這裏,你們趕緊幹活去!”
作為公方經理,沒有專門的辦公室,這讓範金有有些不滿。
他隻能霸占了陳方軒的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櫃台前。
左腳翹在櫃台上,抽著中華煙,神情相當的嘚瑟。
偶爾有進來的顧客,看到範金有的樣子,也都皺皺眉頭,轉身走了。
少數不怕死的,上來問價格。
範金有哪裏知道這些,回答得驢唇不對馬嘴,惹得顧客連連搖頭。
一個上午。
陳記裁縫鋪一筆生意也沒做成。
範金有並不在乎。
陳記裁縫鋪可是公私合營的商鋪。
就算是賠得底掉,到了月底,他照樣拿工資。
而且。
範金有還有另外一件喜事。
侯家綢緞莊的白管事,請他中午去東來順吃火鍋。
東來順是大飯莊子。
到了飯店人特別多,得提前去。
範金有不到十一點,就披上外套,晃悠著出了裁縫鋪。
“自己定好的規矩,自己不遵守!”陳雪茹蹲在縫紉機前歇了一個上午,都快睡著了。
陳方軒歎口氣:“閨女,人家是經理,是官家人,你別找不自在。”
“經理怎麼了?我就不相信,街道辦的領導,能夠容許他這麼幹。”陳雪茹說這話,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找街道辦的張主任。”
“哎呀,你這孩子,衙門口的事兒水深著呢,你少摻和。”
見陳雪茹不聽阻攔,陳方軒隻能抬出了李愛國。
“愛國主意多,要不你去問問他。”
“還是算了吧,這陣子他也挺忙的,我不想為這事兒,麻煩他,再說了,我們還沒結婚。”
提到李愛國,陳雪茹這才坐回椅子上,雙眼看著那台縫紉機發呆:“就在等一陣子吧,說不定範金有熟悉了裁縫店,意識到了錯誤,會知道改正的。”
是啊,任誰也不會將錢往河裏麵灑。
那不成傻子了嗎?
機務段下班比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