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們快休息吧!”
兩個孩子高興極了,終於睡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安穩覺。下午兩點,張母帶著他們準時抵達了醫院。
宋醫生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他先拿出一份心理谘詢保密協議讓他們簽字,張母連連擺手,“這……不用了,宋醫生您是業界權威,我們都信得過您。”
“還是簽了吧,”宋醫生目光溫柔地看向吳鶴,“孩子還小,以後還有無限可能,哪天成了名人,有份保密協議也放心。”
不過一句話一個眼神,吳鶴就覺得宋醫生醫生和以往他見過的所有醫生都不一樣,自己莫名已經信任他了。
張母和吳鶴在保密協議上簽了字,宋醫生把協議分給他們一份,自己留一份。
宋醫生簡單了解了一下小鶴的情況,要求清場。
張嘉言不放心,“我是小鶴最好的朋友,我能留下嗎?”
宋醫生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小鶴最好的朋友,所以你留下來,小鶴會擔心啊。”
吳鶴輕輕地點了點頭,張嘉言隻好跟著母親離開了。
這下屋裏隻剩下吳鶴和宋醫生兩個人,宋醫生注意到吳鶴的目光始終落在張嘉言身上,直到門徹底阻隔視線。
“你很重視你的朋友?”
吳鶴點頭,在電腦上敲了一排字。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宋醫生道,“看得出來,你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但是他因為我的病很不開心。】
“所以你才想快點好起來是嗎?”
吳鶴點頭。
“那你知道該怎麼樣讓自己開心嗎?”
宋醫生抬 起手壓住吳鶴的額頭,他的手寬厚而溫暖,吳鶴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
“隻在意自己的感受,隻做讓自己開心的事。”
吳鶴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宋醫生溫和的笑容,“你的人生應該還有很多遺憾,還有很多你曾經想做,後來卻漸漸失去興趣了的事。”
“現在去做吧!不用去管任何人,隻遵從你心中所想。”
吳鶴搖頭,他哪裏做得到?那些時常浮現在腦海中的痛苦經歷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他害得小言被學校開除,害得阿婆離開人世。小兒媳那句“你怎麼不去死”更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
他做不到不去在意別人的看法,他最怕的就是別人的眼光。
宋醫生也不勉(強qiang),讓他冷靜了一會才緩緩地道,“但你不是說,小言因為你總是不開心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隻要你開心了,他就開心了?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對吧?”
吳鶴如醍醐灌頂,猛地呆住了。
宋醫生又道,“每個人心裏的容量都是有限的,每受一次傷,容量就會變小。你心裏的容量已經很小了,裝不下那麼多人。”
【隻裝著小言?】
“不,隻裝你自己。”宋醫生的聲音如同徐徐春風,“他心裏裝著你,你心裏裝著自己。”
吳鶴的瞳孔微微縮緊,盡管還沒有和小言商量,他就深深地相信著,小言做得到。因為他說過,永遠不會丟下自己。
宋醫生和吳鶴談了將近一個小時,張嘉言在外麵等得心急如焚,每次走到門口都要刻意放慢腳步,想聽聽裏麵的動靜,又知道這樣做不對,應該保持距離,矛盾的想法在腦海中打著架。
就在這時門開了,宋醫生叫他們進去。
張嘉言第一個沖進門,吳鶴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他時居然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張嘉言整個呆住了,一隻手握著門把手,愣愣地看著吳鶴。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小鶴這麼燦爛,又毫無負擔的笑容了,仿佛回到了他們還小的時候,那個像天使一般的小鶴。
“我已經對他進行了一些心理引導,他現在的狀態還不錯。”
“是太好了!您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醫生!”張嘉言非常激動,他說這話時目光都沒有從小鶴身上移開。
“先別急著謝我,初次接受心理治療後有所好轉是正常現象,隻是如果心理問題嚴重,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
張嘉言這才回過頭,張母也擔心地問,“那宋醫生您的意思是……?”
“我想給小鶴催眠,小鶴本人沒有意見,但他還未成年,還需征得監護人的同意。”
“催眠?”張母愣了,腦海中立刻想起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被催眠後變得呆滯木訥、對主人唯命是從的人。
張嘉言也擋在吳鶴麵前,“不行!”
宋醫生解釋道,“你們不要把催眠想得太神秘,我說的催眠隻是一種心理暗示,能夠讓小鶴更傾向於保持一種身心愉悅的狀態,把現在這種良好的心理暗示記得更深刻,不會對他本人的意識產生任何影響。”
張嘉言這麼一聽也也覺得自己太膚淺了,“不是那種被催眠後就喪失意識的那種?”
“小鶴還不需要那樣的治療。”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倒是表明那種催眠他也會。
張母問,“那這種催眠小鶴要做幾次才能痊愈?以後還用不用吃藥?”
宋醫生解釋道,“一般1-3次的催眠就能很大程度上幫助我們永久(性xing)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具體情況因人而異。催眠不是目的,而是通過催眠找到最佳心理狀態的感覺,小鶴很聰明,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明白該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
張母和張嘉言商量後,最終決定尊重吳鶴的選擇。
宋醫生體諒他們的心情,催眠時沒有再要求清場,而是讓他們坐在角落裏,保持安靜。
兩人看了全過程,也明白了催眠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可怕,就像是上學時心理老師為他們做的簡單的心理暗示一樣,隻是宋醫生更加專業。
吳鶴做完催眠後似乎輕鬆了很多,宋醫生說抗抑鬱的藥物不能突然中斷服用,但可以逐漸減量,相信用不了多久,小鶴就不再需要那些東西了。
臨走時宋醫生單獨和張嘉言說了幾句話,他叮囑張嘉言不要把吳鶴當病人看待,也不要提他的病,這些都會給吳鶴造成負擔。
最後他說,“小鶴接受治療的源動力是不想自己的狀態影響到你,我告訴他,讓他心裏隻想著自己,你心裏隻想著他,你做得到嗎?”
有一股情緒忽然從(胸xiong)口躥上喉嚨,張嘉言鼻子發酸,眼楮也變得(幹gan)澀澀的。
他低著頭,聲音有些嘶啞,“那還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