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長久地沉默了。在他身邊,黑髮探員的手機在口袋裏響起來。
裏奧走開幾步接聽,隨即轉回來,對殺青說:“又出了新案子。”
“新的連環殺手?”
“不……是的,但比那更棘手,是個模仿者。”
“模仿誰?”
“——模仿你。”
殺青眉梢一挑,嘴角邊噙著嘲弄,以及混雜了憎惡與憐憫的冰冷笑意,低聲重複了一遍:“模仿我。”
“抱歉,極光,要讓你失望了。”他對通訊器另一頭的昔日同伴說,“我很感激在''''北極狐''''的那十年,讓我學會了許多東西,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戰士。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承擔的命運,就算你想停滯不前,也會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拉著你,朝你想去的方向奔跑。
“我已經和那股力量絞纏在一起,不可能再分開。
“那麼,再見了,我的朋友們。”
他扯掉耳機,用鞋底碾得粉碎,轉頭對裏奧說:“走,我們回去。”
公寓裏,方陣剛給自己更換了條新繃帶,房門就被敲響了。
他戒備地拔出手\/槍,走過去從貓眼裏看了看,把槍插回後腰,打開門鎖和鏈栓。
殺青與裏奧走了進來。
“任務完成了?”方陣問,“什麼情況,其他人呢?”
殺青輕飄飄地回答:“完成了,目標死亡,隊友們無一傷亡。哦不,隊長又死了。”
他強調了那個“又”字,似笑非笑地盯著方陣:“你知道破綻在哪兒嗎?”
“什麼破綻?”方陣莫名其妙地問。
“你說你跟''''隊長''''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既然他是個時刻擔心被人拆穿的冒牌貨,又怎麼可能跟一個對原主異常熟悉、隨時可能拆穿他的人共處那麼久?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你知道內情,成了他現在的同夥。我想,SRC公司在用整容手術偽造假隊長之前,第一個聯繫上的''''北極狐''''成員就是你吧。你有求於他們擺脫國際刑警的追捕,而他們也利用你召集其他隊員,互惠互利不是嗎。他們還答應了你什麼條件?錢?銷案?重建''''北極狐''''後,讓你掌權?”
方陣以迅雷之勢,伸手去拔後腰的槍。然而裏奧更快一步,一槍擊中了他的膝蓋。
他的右腿猛地折跪下來,失去準頭的子彈洞穿了門板。
裏奧上前一腳踢飛了他的手\/槍。
方陣像頭負隅頑抗的野獸,咆哮著揮拳搏鬥。如果他沒受傷,如果對手隻有裏奧一人,即使他不能輕易取勝,也能輕易逃走。遺憾的是,旁邊還有個殺青。
他們合力將他打趴在地板上。
裏奧摁住方陣,將他的一隻手從肩膀上向後折,另一手壓在腰背,用合金手銬斜銬住,以免對方撬開鎖孔或掰斷指骨脫逃。
殺青蹲下來,看著方陣露在染血繃帶外的半張臉,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我沒告訴其他隊員,但他們總有一天會知道,希望那時,他們能像我一樣克製。對了,你晚上睡覺時,會不會夢見隊長?”
方陣不甘而絕望地齜著牙,從齒縫裏擠出而一串渾濁的喉音。
裏奧摸出手機,撥打了前任搭檔的電話:“羅布,送你個禮物。打電話給你那個叫''''維''''的國際刑警朋友,問他要不要殺害他線人的兇手。”
十幾分鍾後,警方破門而入,押走了一瘸一拐的方陣。
羅布也趕了過來,呱啦呱啦地朝裏奧表示感謝:“太棒了,你真的逮住了他!你不知道維因為那個倒黴的線人,朝我嘮叨抱怨了多少次,還說以後誰也別想再找他借魚餌……”
裏奧恨不得拿個漢堡或者三明治什麼的,堵上他的嘴。殺青笑瞇瞇地拍了拍羅布的肩膀:“我們連夜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吃晚飯,請一頓大餐怎麼樣?”
羅布盤算了一下他口中“大餐”的檔次,以及錢包裏鈔票的數量,咬牙點頭:“走吧!”
他們三人結伴下樓,上了黑色雪佛蘭Suburban,依稀又回到了昔日跨越各州、共同破案的日子。
羅布開著車,裏奧坐在後車座,殺青則懶洋洋地枕在他大腿上。西班牙男歌手安立奎的《英雄》從車載收音機裏,冷峻而深情地飄蕩出來:
“……如果看到我哭泣,你會哭嗎,今夜可否拯救我的靈魂。
你永遠是我的,還是會說謊,逃離我、躲避我,
我已深陷其中,我已失去理智,我什麼都不在乎……
寶貝,我會成為你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