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用的是展子虔的筆法,還有模有樣地題了展子虔的款,隻是在旁用朱砂畫了個小小的紅圈。若不是親眼看著他畫出來,尉遲越多半也要把這畫當成展子虔的真跡。
楚王殿下心裏酸得像是灌滿了醋。
少年猶自不知:“許久未畫,有些生疏了,某仿展子虔不像,若是戴安道和張僧繇,勉強可以以假亂真。”
尉遲越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什麽。
青衣少年放下茶碗,不經意地抬頭,看見牆壁上楚王殿下的大作,不由自主輕輕“嘶”了一聲,秀眉微蹙,神色古怪,既像牙酸又像眼疼。
尉遲越心頭一跳,便聽那少年對店主人道:“這畫也是賣的麽?”
店主人覷了一眼楚王,硬著頭皮道:“回小公子的話,此畫也是一位貴客寄售的。”
少年道:“什麽價?”
店主人後背上冷汗直冒,卻隻得照實答:“一千金。”
沈宜秋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千金?不是一千文?”
她百思不得其解,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摸摸下巴:“紙倒是好紙,卷軸也是上好的沉香木,若是沒有上頭的畫,倒也值個十金八金的,添上畫,我最多出三金……”
楚王殿下的臉都綠了。
店主人暗暗歎息:“回小郎君的話,的的確確是一千金,少一文都不賣。”
沈宜秋“嗯”了一聲,便去看別的畫。
尉遲越忍了半晌,終是憋不住:“依某之見,這《溪山雪意圖》雖不能稱上品,卻也差強人意,不知足下為何嗤之以鼻?”
少年撩起眼皮,一雙青白分明的鳳眼似要看進他心裏:“這位雲山居士莫非是足下的相識?”
尉遲越微露赧色,避過臉低咳了一聲,趕緊撇清:“非也,某不曾聽說過這位雲山居士,不過是見這畫作尚可……”
那就是真的眼瘸了,沈宜秋看著那對漂亮的桃花眼,心中暗暗惋惜,此人長得金鑲玉裹的,不想是個草包。
她正要直抒己見,忽聽店堂裏傳來一個聲音:“七郎,你可在裏頭?”
沈宜秋“啊呀”一聲站起來,匆匆向尉遲越一揖:“家兄在等某,不能久留,就此別過了。”
尉遲越想聽他點評自己的畫作,奈何人家急著回去,強留不得,隻得起身施禮:“後會有期。”
沈宜秋撩起簾子走到外麵,見到扮作少年郎的表姊,笑道:“阿兄逛完了?有什麽斬獲?”
邵芸揚了揚手中鼓囊囊的紙包:“杏李萘脯一大堆。”
兩人並肩走出店堂,彙入人潮中。
邵芸掏出一小包杏幹給她:”怎麽還是兩手空空?”
沈宜秋道:“本來看上一幅畫,誰知那店主人漫天要價。”
邵芸道:“你自己什麽畫不出來,還要去買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