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會兒功夫,要不要這麼熱乎?」陳昑嘲笑好友的兒女情長,「待會兒等人入宮,我會記得找人通知你,現在,專心陪我喝酒!」
他晃晃手裏的酒杯,給自己和他又斟滿酒液,輕踫一下,「許久不見,難得你回來,和我說說心裏話,談談西北,別老想著你剛娶回家的美嬌娘,人都讓你娶回去了,她還能跑了不成?」
陳昑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戳中了好友的心病,裴鬱寧勉強沉下心來和他說話,時不時飲上兩杯,但心裏總歸不安靜。
等半個時辰後,天色逐漸暗下來時,宮門口待命的人傳來了榮國夫人入宮的消息,裴鬱寧當即起身,同帝王拜別去了宮門口接人。
「怎麼年紀越大越兒女情長了?」陳昑笑著搖頭,雖然不解,卻不生氣,難得見曾經的好友如今的心腹為著心上人情緒如此激動,他樂見其成。
有在乎的人和事,總比性情冷漠心中無所畏懼要好得多,如果容之還是年少時那副性情,他隻怕不如現在放心。
顏書語跟著內侍入宮門不久,就見到了來接她的裴鬱寧,他身上帶著些酒氣,雖然不重,卻明顯可聞。
「今晚慶功宴上,向你敬酒的人隻多不少,你悠著點兒。」她走在他身邊,被他牽著手,若非她極力拒絕,他恐怕要摟著她入宮,「我帶了醒酒藥,你先吃一顆。」
她從袖中掏出小瓷瓶,取出一顆醒酒藥給他,裴鬱寧笑笑,就著她的手吃下那顆藥,末了還不忘舔下她的指尖。
「還沒喝醉就發酒瘋。」顏書語瞪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裴鬱寧心情好得很,手下摩挲著她的掌心與指尖,那動作輕浮又浪蕩,不莊重得很。
顏書語有些憋悶,臉色越發緊繃。
晚上,燈火通明的禦花園內,慶功宴終於開始。
原本以為是男女分席而坐,卻不料是按照品級來的,越靠近帝王的,基本上都是重臣家眷,顏書語坐在裴鬱寧旁邊,瞬間惹來不少視線。
周圍人的麵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她卻懶得去多看多想,對現在的她而言,她不需要想太多,有裴鬱寧在,她隻管做她的裴夫人便可,反正無論多少身分,她隻是他的妻子,這種場合,也就隻會有這一次。
無論望京內這些人怎麼想,她之後還是會回去西北,既然不需要打交道,她也懶得多費心思。
禦花園內,燈火輝煌,絲竹聲聲,宴上鶯聲燕舞,觥籌交錯,氣氛格外熱烈。
她坐在裴鬱寧旁邊,神色安靜,同他說話。
「這個果酒我讓他們專門準備的,妳應該能喝一些。」他遞過來的酒盞中,酒液碧綠清澄,煞是動人。
顏書語最清楚自己的酒量,雖有些懷疑,但念及今天是他的慶功宴,到底沒忍心拒絕,抿了一口。
味道酸甜,隱有醇香,喝完之後也沒什麼太大反應,於是她不免多喝了兩杯。
慶功宴過半,眾人酒酣耳熱之時,終於開始放鬆起來,最典型的表現就是來向裴鬱寧敬酒的人多了起來,連帶著,同來的女眷也開始向顏書語勸酒。
她已經有些酒意上頭,雙頰發熱眼神渙散,雖說神智清醒,奈何身體不如人意。
「內子不勝酒力,見諒。」裴鬱寧拒絕那位官夫人的敬酒,將人往懷裏攏了攏,側身擋住周遭看向她的視線,向上座之人請旨,「陛下,臣一路奔波入京,旅途勞累,如今想早些退席,還請陛下恩準。」
陳昑已有半醉,不過尚算清醒,見他隻說自己不提她,無奈一笑揮揮手,「好,朕就準你這一次,來日記得補回來。」
裴鬱寧謝恩之後,扶著人退席,旁邊宮女本想幫上一把,卻被他的眼神嚇退,隻得退開兩步,於前麵引路。
等出了禦花園,他直接抱了人出宮,顏書語縱然知道他行事不合規矩不得體,奈何那果酒後勁十足,她已經沒心思去阻攔他。
馬車上路之後,車內燈火如豆,光亮微微。
裴鬱寧看著她茫然的神情,捏了捏她臉頰,輕聲叫她,「長寧?」
顏書語側頭緩緩看他一眼,沒什麼反應,看完之後就移開了眼神,神情有些茫然的看著手側,似是那裏有極為吸引她的東西。
裴鬱寧再度出聲喚她,她也不做反應,隻沉默又安靜的保持著那副姿態。
他知道她酒量差,但是沒想到差到這個地步,難怪她甚少飲酒,若非這次忘了吃解酒藥,她大概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對她,既然聲音不管用,他隻能換一種手段。
於是,等她安靜又乖巧的任他施為時,他沒忍住孟浪了一把,若是她還清醒,隻怕早氣得不理他,不過她現在醉酒,除了偶爾輕哼兩聲,其餘乖巧得很。
他抱著她,心情好得難以言表,隻急著回去商會館。
等終於到了地方時,他也忍得快冒火,深沉夜色下,他抱著人就回了悠然居。
內室裏,瞬間春光明媚。
不提顏書語第二天醒來時在裴鬱寧的小帳本上又記了多少筆,隻說他們在望京的這段日子,前世今生她唯有此次最為舒心痛快。
沒有不長眼色自作聰明的人,也沒有蓄意招惹她心煩的人,縱然邀請她出門,也是客氣恭敬居多,少有挑釁與波折。
當然,這和她自己如何關係不大,雖然她身分多,但望京城內有名望有地位的貴婦人也不少,她和其他人不同的,大概是身邊有裴鬱寧。
她應邀出門,他有時間就陪著,沒時間也要來接人,他對她的看重和在乎,才是讓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他如今帝寵正盛,永德帝大張旗鼓的彰顯著他對這位心腹的看重與愛重,於是,帝心之下,連帶著她也沾光得了庇佑。
等半月後裴鬱寧請旨鎮守西北時,望京內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有這麼個人在京裏在禦前,擋了太多人的路,既然他願意去西北吃沙子,大家歡送還來不及。
陳昑雖有些不捨,但一向分得清輕重,最後還是允了他所求。
雖說現在的西北不同以往,但在望京貴胄們的心裏,天下間除了望京,其他都是鄉下地方,西北更是風沙野草遍地,荒無人煙,更何況此前還被西戎人肆虐過。
對他們而言,那地方說得再好聽,都是不願去的。
於是,等顏書語和裴鬱寧一起離開時,京內暗地裏笑話的人隻多不少。
「望京沒西北好,以後少回來。」裴鬱寧攬著她,看著窗前緩緩逝去的風景,撂下了窗簾。
顏書語喝著傅老給她新開的養身湯,聽而不聞。
等這次回去,她有好一筆帳要跟他算,他也就隻能舒心得意這兩天了。
裴鬱寧看她平靜的神色,脊背陡然汗毛直豎,心中不解,隻能又去黏她打發時間。
旅途無聊,也就和她親昵能打發時間了,他不會嫌棄行路太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