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身體很好,沒什麼問題。」他捋著鬍鬚笑意爽朗,「小姑娘有一個好身體,這日後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借您吉言了。」顏書語謝過之後,將裴鬱寧往前推了推,「您能幫他也看看嗎?」
傅豐看了眼這據說是小姑娘夫婿的年輕人,態度就不如剛才熱情了,但摸脈的態度還是很認真,當然,這越是認真,眉頭到後來皺得就越緊。
這次他很快就給了結論,聲音有些沉,「年輕人別仗著自己身體好就任性妄為,要知道,年輕的時候沒問題,這年紀大了到時候就一身都是病,身上暗傷這麼多,該好好調理一下了。」
「他一直待在西北,確實顧不上自己身體,還望您費心給開幾個調理方子。」顏書語看著裴鬱寧平靜的臉色,笑容裏多了幾分無奈,她早知道是這樣,今日帶他來,未必沒有想要讓他看看大夫的意圖。
聽到西北兩個字,老大夫麵色好了些,以他這身傷病,待在西北那地方,做的也隻會是保家衛國的活計了。
「石韋,把我的藥箱拿來。」傅豐吩咐兒子,傅石韋看著打算大出血的父親,去將父親最寶貝的藥箱抱了過來。
這箱子裏的藥是父親最寶貝的,捨得給人都是痛下血本了,很多藥藥材精貴且不好製,用一點就少一點,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父親都不捨得動用。
顏書語看著那熟悉的藥箱,眼神裏笑意更多。
打開藥箱,看著平日裏總要摸上幾遍的瓶瓶罐罐,傅豐心裏嘆一口氣,挨個將藥瓶拿了出來,一邊拿還一邊說著這藥的功效,「這個是內服的,對出血內傷有奇效,這個金創藥止血生肌效果最好……」
碎碎唸中,藥箱大半被清空,等他停下話頭時,才發現自己幾乎把寶貝全都給拿了出來,還是給一個陌生的沒什麼交情的年輕人,心裏疼得要滴血,但卻沒什麼後悔的念頭。
「這些都拿著用吧,待會兒我再擬幾個方子,能泡藥浴就泡藥浴,泡不了就喝藥貼膏藥,總之,要遵醫囑,傷病該治就得治,省得年紀大了落下一身毛病。」
老大夫語氣不怎麼好,就像是在叮囑自家不聽話的後輩,倒是旁邊從頭看到尾的苗旭和傅石韋驚訝得張嘴瞪眼,似是完全不可置信。
不過,姑娘對傅家是有大恩情的,這也算是報恩了吧,苗旭有些遲疑的想。
顏書語讓裴鬱寧將藥全都收好,將身上帶的銀票遞過去,「知道是您的好藥,價錢上我不佔您便宜,等以後您再有藥了,還可以再賣給我。」
傅豐看著小姑娘痛快給錢的模樣,突然覺得牙根癢癢,氣哼哼的念叨了一句,「有錢也買不到好藥,好些藥材難尋著呢。」
「北地南地我認識不少藥商,藥材上您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讓人送過來的。」顏書語笑意盈盈,將銀票往前推了推,「今日得了您的好藥,也不枉我們出門一趟了。」
聽到藥商兩個字,老大夫麵色好看許多,也終於有心情同小姑娘說上兩句,比如平日裏養身要注意些什麼了、回去泡藥浴熬藥又要如何做了,林林總總一大堆。
原本這些不需要他再三交代的,寫方子和脈案時添上即可,或者讓小徒弟跟去指點,這些都是可行的辦法,但不知為何,坐在這裏同個小姑娘嘮嘮叨叨的說些閑話,讓他心情很好,於是,他也就懶得想那些,隻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
在藥鋪裏坐了兩個時辰,中間還一起吃了頓午飯,到下午時,顏書語才帶著裴鬱寧同依依不捨的老大夫告了別。
看著站在藥鋪門口眼神惆悵的老大夫,顏書語行了一禮,轉身上了馬車走人。
時移世易,緣分也已不同,大家各自走自己的路也好。
「傅老交代的你都要仔細記清楚。」顏書語點著藥包,看向裴鬱寧,「你身上暗傷多,趁著這陣子空閑,好好泡藥浴吃藥,跟你回來的人也是,把身體打理好,才好再回西北。」
裴鬱寧這一整天心情都很安寧平靜,此刻聽了她的話,眼神帶笑,「都聽妳的。」
她的用心,縱然從前不是給此刻的他,但總歸都是他的,於他而言,這也是能忍耐的極限了。
晚間用過飯,兩人坐在廊下賞雨。
「原本還想帶你多看幾個人的,但是今日一行,我發現,其實有些事並沒有必要。」顏書語嘆息,「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知道他們過得好就已足夠,沒有必要再去打擾。」
「不過,除了傅老和秋怡,真正讓我放在心裏的也沒多少人了。」看著裴鬱寧眼神中的疑惑,她出言解釋:「梁秋怡,鄭明傑的未婚妻,當然,現在應該稱為世子夫人了,我和她關係很不錯,算得上是親如姊妹了。」
「她我知道。」裴鬱寧給了回應,鄭明傑對他那個祖母定下的小未婚妻很是喜愛的,努力做事也是希望能在家裏撐起一片天,不讓自己的小家在偏心父親和惡毒姨娘的折騰下散架。
「我送了人去她身邊,雖然如今我不能教她帶她,但能幫她的人我送了過去,她靠著自己是能好好走下去的。」顏書語笑笑,「從前能做到,現在同樣也能做到。」
「妳也是。」裴鬱寧摸著腰間的平安玉,同她道了一句。
顏書語應一聲,閉上眼不再說話,隻聽外麵細雨沙沙,一顆心平靜又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