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郎的生意如今變得門可羅雀,也不像原來那麼繁忙。在前頭應承著,不過是怕他媳婦兒多心,也沒有什麼正經的事情。
如今聽見碧霞奴邀了自己回去,趕忙穿過了三進院子,進了內間屋裏關切問道:“聽丫頭說你急著喚我回來,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莫不是肚皮又不得勁?”
碧霞奴搖頭笑道:“看你這幾日在外頭忙著生意,特地做了一頓好的,犒勞犒勞你,也給我們家的小饞貓解解饞。”說著伸手抱了冰姐兒,逗了她一會。小人兒也不知道父母的生意出了什麼岔子,少年不識愁滋味,還是咯咯兒的樂。
三郎瞧見了閨女,心裏的愁苦解了大半,又見桌上擺著豐豐盛盛的一桌酒席,裏頭的大菜是自己最愛吃的平鍋肉,心中歡喜坐了下來,對媳婦兒道一聲“生受了。”一家子吃飯。
碧霞奴一麵給丈夫布菜,笑道:“如今闊了,家常倒不常做這個。你還記得原先我們窮困時候,每次趕完了廟會,若是賺了一點小錢,就去馬老板的回回營肉鋪裏切一塊羊肉來,給你做這樣的平鍋肉吃……那時候其實日子也不算苦,十天半個月也能吃上一回,解解饞。倒比如今每日裏大魚大肉的吃著,覺著日子更有滋味呢。”
張三郎恍惚覺得媳婦兒今天話裏有話,意有所指,可是他原本是個直性的漢子,不與他明說他也不好問,隻得埋頭吃飯。冰姐兒更是個地地道道的小吃貨,見桌上有肉,眼睛就不往別處盯,把頭埋在小碗裏拱著找肉吃。
碧霞奴去怕孩子噎著了,拿烤肉的汁子拌了飯,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她吃。小人的飯量不大,吃了小半碗就打著飽嗝吃不下了。又見桌子上還有驢打滾,嚷著要吃。
碧霞奴怕糯米的東西吃了克化不動,隻給她咬下來小半塊兒,送在嘴裏,也就實在吃不下了,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伸手要找引弟兒抱,想出去玩兒。
可巧如今婧娘已經成婚,也不在絨線兒鋪裏住著,倒是李四郎一家子搬了過去,也就用不著阿寄看門了,三郎夫婦依舊把那條大狗帶了回來,擱在自家的二進院子裏頭,也好看家護院,沒事還可以陪小人兒解解悶兒。
冰姐兒不知怎的想起那條大狗來,伸手讓招弟兒抱著,咿咿呀呀的吐字兒:“阿寄!”引弟兒知道冰姐兒是想去和家裏的大狗玩耍,請過了奶奶的示下,抱著姐兒出去了。
房裏就剩下三郎和碧霞奴,見丈夫不開腔,隻得自個兒先說:“這幾日怎麼瞧你不像往日恁般忙碌了,我也是打聽了一個荒信兒,說是咱們家的買賣叫人砸了,到底是為什麼……
依我看這樣混跡江湖的買賣也不是個長遠之計,咱們家現在又沒有男娃,難道叫冰姐兒大了也做這些舞蹈弄棒的營生麼,要叫我說,這也算是個機緣,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不如就勢退步抽身,依舊過清貧日子怕什麼,你我都還年輕,也能做事養活老的小的。”
三郎原本是怕妻子孕中多思,才沒對她說起這些個糟心事兒,如今見碧霞奴這般識大體,心裏一鬆快,笑道:“說來倒是一件奇事。”就把那紅衣女子如何劫鏢,非要求見花二哥的事情說了一回。
碧霞奴搖頭歎道:“我聽人家說,這姑娘生得貌美如花,怎麼偏生二哥就是瞧不上,可見這三生石上的姻緣也是天注定的,就好比縣尉唐家那位宋氏大娘子,雖然不言不語的,生得不算伶俐,可模樣兒脾氣也都是不錯,偏生唐少爺就是不肯放在心上……”
三郎笑道:“你自個兒的肚皮還沒照顧好,又想起人家的事情來了,你且放寬了心吧,就算這鏢局子的買賣叫人都算計了去,咱們還有三四處買賣鋪戶,兩處房屋地業,加上鄉下的那幾處,滿破都夠用的。”
夫妻兩個把話說開了,心裏也都踏實,碧霞奴方才不曾好生吃飯,這會子有些饑餓,三郎趕忙服侍她再添了一碗熱飯,自己也陪著用了一碗,正吃著,忽然聽見門外頭一陣熙熙攘攘的,緊接著就是引弟兒抱著冰姐兒進來,慌慌張張的說道:“爺,禍事了,外頭好幾家兒在咱們這裏保鏢的客商要往裏頭闖,若不是阿寄咬散了,隻怕唬著了姐兒。”
碧霞奴旁的都不理論,聽見唬著了冰姐兒,趕忙把小人兒接過來自個兒抱著,見三郎怒上眉山,趕忙一把拉住了他道:“咱們家向來都是和氣生財的,如今人家找上門來,應該是咱家的買賣出了什麼紕漏,如今姐兒也甚沒事,你千萬莫要動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