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招弟私會蔣太醫(2 / 2)

招弟兒答應著退了出去,抱了那大海碗正要吃,忽然又想起一事來,抿嘴兒一笑,回了下房西廂屋裏,探頭兒一瞧,妹子正學著做針黹,裏間屋打下簾子來,努了努嘴兒問道:“爹媽都在呢?”

引弟兒輕輕擺手道:“爹跟著大爺出去辦貨去了,媽這會子歇中覺,奶奶有事尋她?”招弟兒笑道:“沒甚事,我白問一聲。”

引弟兒還是一團孩氣天真爛漫的時候,見招弟兒手上有茶湯,笑道:“是奶奶不要了賞下來的?我也有個好口福。”

正要伸手就叫招弟兒打了手背道:“吃貨!成日家吃珍饈穿綾羅還不足性?一碗茶湯也要沾,這是大奶奶吩咐我給婧娘送去的。”

引弟兒聽了,嘖了一聲道:“娘又不待見她,你倒會兜攬,這也罷了,快去吧,省得一會子醒了又不熨帖。”

招弟兒點頭,進了自己那間屋換幾件鮮亮衣裳,拿食盒裝了半碗茶湯,出了房門開街門,走到偏僻小胡同兒裏頭,才摸了摸兜兒裏,拿出一朵鮮豔宮花兒,也學著元禮府街麵兒上時興的小娘子們,斜插在鬢邊,又摸了一個鴨蛋官粉出來,也是姝娘房裏偷來的,悄悄兒拍在雙頰之上,越發顯得白膩透粉。

笑嘻嘻的就往絨線兒鋪裏去,拿鑰匙開了街門,裏頭卻躥出一條大狗來,叫喚兩聲,招弟兒一腳踢過去啐道:“這大畜生,莫要叫。”阿寄見是招弟兒,夾住了尾巴乖乖坐在地上不吱聲了。

往日裏喬姐兒隔三差五的就叫招弟兒引弟兒姐妹拿鑰匙過來,給阿寄送些小零嘴兒,再問問婧娘有什麼要的東西,幫著傳遞,所以招弟兒也有絨線兒鋪的鑰匙,算準了這會子都歇中覺沒甚主顧,婧娘是個要強的,隻怕一日賣不出錢來,叫東家說嘴,每到晌午頭上必定鎖了街門兒挎著小籃子走街串巷去賣花兒。

招弟兒瞅準這個空子,私下過來,開了食盒拿手一摸那大海碗,還有些熱乎氣兒,抿嘴兒一笑,就聽見外頭有人咳嗽,但見那蔣太醫神色有些局促的進來,還沒進院兒就給阿寄攆了出去。

招弟兒喚住了大狗,拴在後院兒不叫他亂跑,一麵招呼那蔣太醫道:“來啦?”蔣太醫麵色尷尬道:“大姑娘,我學生可算是服了你了,前兒你在我坐堂的太醫院門口兒一嚷,險險就叫我學生砸了飯碗。”

招弟兒拿帕子掩了嘴兒一笑,啐了一聲道:“誰叫你不同我出來,你們這些念書人呀,就欠別人調理。”

當日張府上雖然辭了蔣太醫,招弟兒心裏依舊不能忘情,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第一回動了心,怎麼忘也忘不掉。

北方苦寒之地,屯裏莊戶人家的女孩子都是火一樣性子,敢愛敢恨,比不得元禮府的小娘子們恁般嬌羞似水,招弟兒倒也不是那樣不知自重的女孩兒,隻是自小眼見著爹娘為了生男孩兒,成日家叫親戚們逼得沒法子,爹恁麼老實的一個男人,還帶了個婧娘回來,要不是主母做主,說不得這會子也做了自己的小姨娘了。

又常聽人議論這蔣太醫,年少成親,不出一年就喪了發妻,竟是個多情的,從此不肯再娶,他又是千金一科的好手,常進宅門裏給太太奶奶們調理安胎,往日裏常說如今世道人心不好,多有生了女孩子就遷怒大夫的,其實男娃女娃都是爹媽的心尖子才是。

招弟兒與他在一處時候長了,總聽他這般說,心裏越發敬他,小姑娘家家敬愛一時難辨,有事沒事都要去與他搭個話兒。

這蔣太醫見這女孩子總來說話兒,再想不到那一處去,又因為招弟兒家境貧寒,自小兒吃過苦,到了抽條的歲數還是不怎麼長個,說是十三歲了,瞧著還跟八、九歲的女孩子相仿。

一來二去才覺出不對來,往日自己在張府上當差是不用說了,原本兩個都是公事,如今辭出來半年,怎麼這小姑娘還是一門兒心思粘著自家,就連太醫院裏的小夥計也常有些閑言碎語,那招弟兒姑娘一到門首處,就有人打趣兒蔣太醫道:“你家裏那個小姨娘又來了。”

蔣太醫自家身正不怕影子歪,就隻怕是玷汙了人家姑娘清譽,又聽說已經是十二三歲的大姑娘了,越發不敢兜攬,便妝做不在,隻叫夥計回說出診去了,一回兩回還瞞得過,日子長了,那招弟兒又是個聰明女子,早就悟出來這蔣太醫是有心躲著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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