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姑娘的婚事定了,喬姐兒原想著接了妹子來家住幾日,與她打點些出閣用的東西,怎奈家裏屋子淺窄,一共也就是半間,除了炕,勉勉強強放了一張梳妝台,再沒有回身兒的餘地。
夫妻兩個晚間上炕歇下,便說起此事來,三郎見小姨出閣,自己家中幫襯不上,麵帶愧色道:“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當日我家裏出事,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做,幫襯四郎還清了外債,你家遇見些許事情,我倒是什麼幫也幫不上,還竟跟著裹亂……”
碧霞奴原先打定主意幫襯四郎還債時,便是要夫家記著她的好兒,日後再有此事,自家也好說嘴,免得婆家隻把丈夫當傻子使喚,如今見三郎時刻記著此事,心中喜歡,因笑道:
“就算咱們要接了她來家,一來沒有小姨子從姐夫家裏出嫁的理兒,二來隻怕仙姑也舍不得她,就在屯裏混幾日吧,出了閣還不是隔著兩條街住著,日日要見的,你要是真心疼我,也不在這個上頭。”
三郎聽了,想了一回道:“定是你心疼妹子,要多與她置辦些嫁妝?這不值什麼,如今四郎那一筆已經還清了,都交給何大哥收著,若是我逢了初一十五趕廟去畫個小像,一月裏也有十幾兩進項,就給妹子湊上三五十兩的嫁妝,咱們家裏緊一緊也拿得出來。”
碧霞奴連忙擺手兒道:“我初來時見你使銀子倒謹慎,怎麼如今手上略寬鬆些就妝起紈絝子弟來了?你沒聽見何捕頭央了仙姑對咱們說的,因是續弦,妹子卻是頭婚,一點兒陪嫁也不要……你若是真心跟我好,倒不如多勸著點兒你那個何大哥,前兒聽你說他也是個有氣性的,若是當真惹出事來可怎麼好呢。”
三郎見渾家擔心此事,因笑道:“論理我不該歪派長輩的不是,隻是你那老娘到底有些道三不著兩的,才不得人敬重,如今若是此事順順當當辦了,是大家的便宜,若不然時,閻王打架,咱們從旁瞧熱鬧罷了,你妹子也不是個吃虧的,倒不用替他們小公母兩個操心。”
喬姐兒聽了這話,放在心裏一咂摸,撲哧兒一樂道:“你倒會看樂子,這也罷了,二丫頭就不是省心的,再來一個何捕頭,我那繼母娘也夠瞧的了,我隻是心疼麟哥兒,雖說不跟我們貼心,到底是喬家的骨血,他們要鬧去我管不著,隻怕壞了他的名頭,來日進學不好聽……”
三郎自從監裏出來,還不曾與渾家沾過幾回身子,如今摟著喬姐兒玉體說了這半日,心裏早就動了火,見她還自顧自說著,早就按捺不得,緊緊偎住了身兒柔聲說道:“你如今已經出了閣,何苦總是惦記著那邊兒,況且是個隔母的,咱們早晚在一處,明兒來了娃兒,才是最親近不過的人呢。”
說著,伸手就摩挲著喬姐兒白膩的肚皮,碧霞奴臊得紅了臉,啐了一聲道:“哪兒有那個閑錢養下小冤家來,勸你省些事吧……”三郎笑道:“不礙的,如今進了宮一趟,長好些見識,自有貴人待承我一趟富貴,來日便知端的,姐兒若是養下來,莫說養活,男娃的聘禮女娃的嫁妝,都在小人身上便是。”
喬姐兒聽他說的蹊蹺,待要再問,早給三郎上了身子,嚶嚀了一聲,失了魂魄,任他捉弄了一回,便丟開不提。
十五日趕廟,十六日便要回門,夫妻兩個早早兒起來吃了飯,雇車下鄉去往三仙姑家裏接了妹子,一行人便來在秀才第上。
拍了半日的門,竟也沒人應,二姑娘啐了一聲道:“自從咱們搬出這院子,隻怕他們娘兒兩個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
碧霞奴扯了扯妹子的衣裳襟兒,叫她莫要多事,正說著,見院子裏麟哥兒的聲音道:“打了這半日的門了,娘又不是聾子,何苦妝聽不見,倒耽擱了我念書。”一時開了門,見兩個姐姐都來了,倒是唬了一跳,也不知道招呼,回身跑了。
喬姐兒見狀蹙了蹙眉頭,二丫頭冷笑一聲道:“上不得高台盤的東西,我能吃了你?”幾個抬腳進了院裏,就見後頭上房屋中那陳氏披散著頭發,撒潑打滾的出來哭道:
“這是不給我們孤兒寡母留下活路了!前兒奪了箱籠嫁了人去,就好生在縣城裏過日子罷了,怎的連鄉下這一畝三分地兒也要裁了我們去?我一個未亡的人不值什麼,可憐麟哥兒是你們喬家正經的香主,就要禍害死了,你那死鬼爹也容不了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