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閨女流何曾見過這樣新奇有趣兒的玩意兒,便站住了腳不肯走,自家不好上前去問,便打發丫頭過去問價錢,如何畫法,三郎一一回明白了,那些出了嫁的少奶奶們自然想著畫了一幅打發人送到娘家,以解父母思女之情,還沒嫁人的姑娘家,也樂意出錢畫上一兩張,好在手帕交麵前說嘴,還有那已經定下人家兒的,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倒想畫一幅送給情郎的。
便有一個大方點兒的少奶奶,想來已經是開臉當家,倒不扭捏,穩穩當當坐了對麵,叫三郎試著畫一張看看。
三郎應了,當真端詳了幾眼那女子,筆下刷刷點點,不一時便得起精髓描了出來,丫頭上來瞧時,喜得笑道:“當真隻有一張紙隔著,不然還以為奶奶進了畫兒裏頭了!”
那少奶奶見了心裏喜歡,又見三郎生得俊俏,一出手就賞了一兩銀子,後頭那些奶奶姑娘們見了,便不肯示弱,出手也都大方,一上午下來,夫妻兩個就賺了十幾兩。
到了晌午遊人稀少些,三郎隻怕渾家勞累,見餛飩也賣的差不多了,便催促喬姐兒收攤兒。依舊挑了擔子回家,掂了掂,總有十五兩還多些。
依著三郎的意思,到銀樓裏兌了十兩一個的大元寶,一回都還了賭局子,也就兩清了,喬姐兒勸道:“不如把銀子都給了何捕頭,還叫他出麵,一月十兩的還了,一來那賭局子知道咱們沒甚油水,也就不來招惹,二來若是早些還了,隻怕四郎那兒……”
說到此處又停住不說,瞧了三郎一眼,張三郎是個聰明人,知道渾家的意思,四郎是個無底洞,如今隻因自家擔下他的外債,也有好些日子不上門兒打秋風了,若是知道如今家裏寬鬆些,自然還是要來鬧的。
因對渾家笑道:“你想的長遠,原是我沒個主意。”喬姐兒見丈夫這一回倒是學乖了,點頭兒一笑。
夫妻兩個正說話兒,忽聽得門口有人笑道:“喲,這是誰家的餛飩攤兒?也饒老身一碗嚐嚐。”倒好似三仙姑的聲音。
連忙開了門一瞧,可不是仙姑來了,來帶著何大郎家的歡姐兒,見了喬姐兒倒不認生,張著手兒要抱。
碧霞奴連忙接過孩子,一麵往屋裏讓,又不知三仙姑此來何意,連聲兒問妹子如何不來。
三仙姑笑道:“這一回隻怕她可不好意思來呢。”喬姐兒是個明白人,便猜出此番是那何大郎煩了仙姑來提親的,又想著她老天拔地的跑了來,隻怕還沒吃飯,見餛飩挑兒裏都是現成的,趕忙裹了幾個下到雞湯裏頭,燒了四五碗出來,打發仙姑和歡姐兒一處吃,自己夫妻兩個也跟著吃了。
那三仙姑吃的舔嘴抹舌的,果然就提起二姑娘的親事來,隻因上一回來家,臨走時喬姐兒私下問過二姐兒,已經點了頭的,如今便瞧丈夫的口風,三郎自然向著何捕頭,也點了頭樂意的,三仙姑就拍了板兒,把事情說定了。
隻有一件難辦的事,如今喬家姐妹雖然搬出了秀才第,到底名份上還算是喬家的女孩兒,碧霞奴已經有了婚書,自然與家裏無涉了,就隻怕那陳氏揪住二姐兒的婚事不放,又來趁機打秋風。
依著仙姑的意思,便也不叫秀才第的人知道,悄沒聲兒的從自家抬進城裏來也罷了,左右是續弦,也不好大操大辦的。
碧霞奴卻是個有見識的女子,聽了這話搖頭道:“俗話說山高高不過太陽去,來日這案子不犯倒也罷了,若是我繼母娘那一頭兒鬧出來,說何捕頭拐騙良家女子,反倒惹了一場官司,如今二姐兒的戶籍依然在秀才第上,也隻好知會繼母一聲,她要怎樣裁處,咱們到時候見機行事也就罷了……”
三姑聽見說的有理,隻得點頭兒道:“論理自然是從你家裏發嫁最是妥當的,就不知那婆娘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一旁三郎聽了卻笑道:“這也無妨,如今並不是我這般的小小更頭兒娶親了,竟是三班六房的總捕,這何大郎無非是給二姑娘拿住了,方才做個軟款溫柔的態度,若是旁人招惹了他,才知道六扇門兒裏怎樣的如狼似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