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恒舒典錯勘賢愚(1 / 2)

三郎懷揣著金銀首飾,原本打算徑直回到土坯房裏,轉念一想,如今太太房裏的翠姑娘與自己素來有些齟齬,隻怕這些東西給她瞧見了又要節外生枝的,倒不如徑直去了當鋪上,將東西趁勢做成了活當,換了銀子貼身收好了最是妥當的。

打定了主意,就往鎮上的大鋪麵兒恒舒典走去,遠遠的瞧見了裏頭出來小夥計兒正要關門下板兒,連忙緊走幾步上前賠笑道:“小哥不忙下板兒,我有宗小買賣,一時半刻就出來的,誤不了你的事。”

那店夥趕著吃飯,心裏老大不樂意,瞧見眼前這人穿的倒是有些體麵,青衣小帽的,他們當鋪裏的夥計都是明眼人,一瞧三郎懷中鼓鼓囊囊的,就知道是個沉重包袱,倒也未敢高聲,支應著道:“既然恁的,客官裏麵請吧。”

三郎連忙謝過,抬腳進了房門。書中暗表,尋常的買賣鋪戶都是平地兒,為的是方便客人進出辦事,隻有這當鋪一節與眾不同,那櫃上都要高出地麵兒一頭去,一旦來了典當的客人,掌櫃的便是居高臨下的對著說話兒,言語雖然客氣,氣勢上就壓人一頭,若是遇上臉軟麵嫩的丫頭婆子,一時氣短就不敢還價兒,任憑他們當鋪掌櫃的宰割。

三郎進了當鋪之中,見分為三櫃,裏頭並排站了三個掌櫃的,正不知如何招呼,隻得往頭櫃上走過去,還沒到近前呢,就聽見那大掌櫃的慢條思理兒道:“哥兒,我這裏隻收宮裏流出來的東西,你往下頭走兩步。”

張三郎聽了臉上一紅,隻得又往二櫃上去,那二掌櫃的不等他過來就笑道:“我這裏不收市井尋常人家兒的東西,若是有官宦人家兒的丫鬟老媽子帶出來幫主子拆兌銀子的才來尋我,你往三櫃上吧。”

說著,朝旁邊努了努嘴兒。三郎心中憋悶,隻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隻得複又來在三櫃頭裏。那三櫃正抽著旱煙袋,人倒是生得白白胖胖一團和氣,笑道:“師兄們眼高手低,客官莫要見怪,這回來照顧小號的買賣,不知道有什麼東西願意割愛呢?”

三郎聽了這人說話,心中才稍微熨帖了些,也點頭道:“我渾家有一包東西吩咐我來拆兌些銀子。”說著,將懷裏一包首飾細軟遞上櫃台去,這一近前不要緊,把個三櫃唬了一跳道:

“嚇,哥兒好個身量兒啊,我這兒站著台階兒,你到比我高半頭呢。”說著,一麵都打量了三郎兩眼,見他雖然穿的還算體麵,一套青衣小帽,隻是尺寸不大合適,好似短了一截兒似的,心中就留了個心眼兒。

原來這一套衣裳還是幾年前張老爹在時做下的,如今三郎貪長,早就不大合適了,隻是家道中落,再也做不起這般體麵的長衫,也隻得將就著穿。

那掌櫃的打開了銀子包兒,一股腦兒倒在櫃台之上,一件件撿在手中,對著燈火觀瞧,但見手中之物做工倒是精巧細致的,一望可知是大戶人家的貴小姐常戴的東西。那三櫃咳嗽一聲,撿了一根金簪子遞到二櫃手上,二櫃見了東西,神色也有些詫異,又在大櫃耳邊說了幾句話。

那大櫃有些變顏變色,一改方才傲慢神色,開了櫃房兒的門閃身出來笑道:“恕小人眼拙,不知這位爺台怎麼稱呼?”

三郎這樣說明,轉念一想如今自己拿著沒過門兒妻子的東西前來典當,雖是權宜之計,總也不是什麼露臉的事情,自己當著前麵一帶的更頭兒,總要顧及些臉麵,隻得支吾道:“賤名何足掛齒,小人原不在此間居住的。”

那大櫃聽了,神色又是一驚,連忙歉讓著請三郎往圈兒椅上坐,一麵招呼小夥計兒道:“怎麼還不沏釅釅的茶來!”

那小夥計兒會意,搖頭道:“前兒好茶葉喝完了的,還沒得空兒去買。”

大掌櫃的佯裝不悅道:“糊塗東西!還不去快去現辦!仔細怠慢了貴客。”

張三郎見這大櫃前倨後恭的,正不知何意,連忙擺手道:“不用麻煩,小人得了銀子自去,不耽誤掌櫃的下板兒。”

說話兒見那小夥計兒早就跑的蹤跡不見了,那大櫃十分熱絡勸著,一麵又問張三抽不抽旱煙,三郎給他鬧得心裏不耐煩,隻催他估價兒交割,掌櫃的滿麵堆歡賠笑著,插科打諢說些場麵話。

正鬧著,忽見門首處閃進來一隊官兵,倒把三郎唬了一跳,站起身來問那大掌櫃道:“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