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安靜了片刻,刹那間,暗夜裏點點箭光流星般飛馳而來,聞芊掩護樓硯迅速往後退,朗許轉眼看見情況不妙,急忙抽身擋在他們麵前。
這麽一來三個人幾乎是被包成了餃子,寸步難行。
多了四麵八方避無可避的暗器,剛剛的得心應手很快就變成了手忙腳亂,朗許要應付箭雨,逐漸開始分/身乏術,胳膊上掛彩無數,刀客們便瞅準時機往聞芊這兩個沒什麽戰鬥力的人身邊湊。
恍惚在某一刻,讓她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年他們三個人初初離開村子,離開長輩的庇佑,獨自麵臨著不知從哪裏出現的黑衣人一樣。
手腕被猛地拽緊,樓硯拉著她險險避開一道刀光,催促說:「發什麽待!都過來了,紮他神庭穴。」
聞芊側身從殺氣凜凜的兵刃間回轉一綫生機,不等鬆口氣就朝身後道:「你當我是做裁縫生意的麽?哪有那麽多綉花針!?」
話說間,自斜裏殺出的刺客一刀揮來,恰好把她衣擺劃出條口子,朗許已經難以爲繼,聞芊瞧著這幫烏泱泱的人,自暴自棄地想道:「我踹死他們,同歸於盡算了。」
她想完就發了狠的提起裙擺,抬腳便準備往行將撲上來的刀客踹去。
電光火石之際,有人一把截住她的腿,淩空踢開險些逼近的刀鋒,一抬手穩穩當當接住刀柄,出手如電地劃過對方脖頸。
聞芊還有些發蒙,來者已然氣急敗壞地把她的腳放開,「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腿嗎?你還想動它!?」
灰暗不明的月色下,楊晉依舊是一身黑衣,但麵巾已經摘了,染血的刀刃和外袍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遠處隱在樹上的暗殺者應聲而落,緊隨其後的施百川幾人接踵而至,抽出一把長刀丟給還在苦苦支撐的朗許。
「怎麽說都不聽。」楊晉顰眉薄責道,「每次都這樣屢教不改,往後……」
他尚未說完,聞芊就跑了過來,踮腳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幹淨清脆的抱了個滿懷。樓硯原想叫住她,一聲「誒」隻吐了半個音,人已經沒了影。
楊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微微發蒙,半晌才回過神去抱她。
「真的是你。」聞芊貼在他耳畔,語氣慶幸,「我還以爲你會出事。」
她臂彎略收緊了幾分,毫不避諱地靠在他身上,「我想死你了。」
楊晉半是欣喜半是赧然地拍了拍她後背,輕聲尷尬道:「……這麽多人看著的。」
聞芊不以爲意的輕哼,「看著就看著,又怎麽了。」
朗許還在和剩下的刀客火拚,施百川正幾人忙得不可開交,樓硯環顧完了四周,最後朝聞芊望去,在內心無可奈何地搖頭。
方才還擔心他的安慰,現在立馬就跟人跑了。
果然是女生向外。
醜時的鶏鳴聲響起時,曹睿所帶領的蒙古兵已經在和長安門的守軍交戰了,他的人馬雖然不多,可對付皇城外的守衛綽綽有餘,門下遍地伏屍,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此起彼伏,卻依然衝不開這沉甸甸的漫漫長夜。
禁宮中的一切如往常般風平浪靜,血腥的戰場被阻隔在了數道高墻之外,除了在茶房裏抓捕了曹開陽,似乎幷沒有什麽太大的波瀾。
西暖閣內,燈光難得到這個時辰了還亮著,門前站著聽候的小太監低垂著頭,困意朦朧的雙目時睜時閉。
孤燈下的黑夜充滿禪意,老僧撥動菩提珠的聲音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帶著深邃清脆的迴響。
枯燥的講經總有幾分催眠的味道,連滴漏也跟著緩慢了許多。
承明帝一直靜坐在蒲團上,神色不冷不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老禪師大概年過古稀,臉上堆著褶子,皺到眼睛都是眯起來的,他的言語忽頓了下,話題驟然從佛經上轉了十萬八千裏:「皇上的心思很重,應該是被什麽事所困擾吧。」
承明帝像是才反應過來,半晌淡淡道:「朕方才在想別的,大師不必在意,請繼續說。」
「皇上心有雜念,老衲便是說上一宿,也不過徒勞而已。」活到他這個年紀,多少有點超然物外,幷不把拒絕一國之君的後果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