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2 / 2)

他的表情帶著明顯的怒氣,隻一言不發地瞪著我,半晌方才歎氣道:“你此番真是胡鬧到家了,那狼也是混玩的?若非馴獸勇士反應迅速,用手掌擊中狼的後腦迫使狼張開嘴,你這條手臂現在還在麼?虧你還在這裏不知死活,好端端的手臂怎麼會受傷?!”見我低著頭不說話,他便道:“我隻問你,那時你可是要狼去咬那個赤那?”

他有此一問我並不奇怪,從我開始牽著狼進場時他們慘白的臉色我就知道他們都猜到了,便道:“你既早已猜中,何必有此一問?都是他莫名其妙地提出聯姻的想法,才讓大姐姐的未來有了這一種可能。偏父汗又軟弱自私,才與那人定下這種不負責任的約定。既然父汗都靠不住,我代大姐姐氣憤,隻好自己為她做些什麼挽回這件事了。”

寶英道:“於是你就借此機會想懲治一下那個赤那,就算沒有當真傷到,至少也嚇壞了他,好為大姐姐出氣?”我點頭。他笑道:“偏你主意多!傻丫頭,這回你可險些壞事了。你還是個孩子,他犯不著對你認真。不過你想想,你是科爾沁的公主,年紀又小,你做出這種事來,最有可能是誰教你的?倘若赤那當真這樣追究,又怎樣?你要父汗說是他要殺了赤那挑起科爾沁和喀爾喀的戰火,還是保全自己犧牲了你?”

我聞言一驚,當時隻道教訓過那個赤那,教他不敢再提聯姻之事便了,卻不曾想到這後續的厲害關節,隻是心中仍不肯認錯,辯白道:“即便此節是我疏忽了,但是父汗已與那人有了約定,不如此,如何救得了大姐姐?”

寶英歎道:“你道父汗當真軟弱至此?大姐姐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如何不疼?他若真的有意成全此事,何不立即應允,雙方定下婚約,豈不牢靠?又何苦定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協議?且不論這些年喀爾喀有何變數,就算是咱們大姐姐,難道便不能定親了麼?幾年之後,誰能預見是什麼情形?”

我聞言大喜,寶英之言雖未完全了解,亦知此中玄機遠非自己可以料及,明白自己誤會了父汗。轉念又問道:“倘若真如你所言,父汗何不幹脆拒絕,豈不幹淨?”

寶英笑道:“都還是個小孩子,又是個姑娘家,如何就隻管問起這些來?跟你解釋了你也未必明白,我隻問你,若今日是你代表科爾沁前往喀爾喀,求親是父汗的意思,為的隻是兩部的相安無事。對方卻幾次三番拒絕你的提議,你說這傷的是誰的麵子?後麵你又會如何挽回?”

見我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拍拍我的頭道:“你還小,如今又病著別整日價想這些事情,等到你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你可問問大姐姐恨不恨父汗?”

聽他提及父汗,我一驚,方才想到自己今日所作所為盡是荒唐,便急問:“那我今日做了這些錯事,父汗必定很生氣,依你看我該當如何?”

寶英道:“你此舉甚是荒唐,父汗生氣是一定的,隻是赤那是喀爾喀的將軍,此行目的已算達到,便不肯自失身份追究此事。你嚇他雖是離譜,到底也算稱了父汗的心意,做了他不能做之事。加上你因此重傷,父汗此刻心中除去心疼擔憂再無其他,縱是當真有氣,也是顧不得了。隻是等你好了之後,少不得得去向父汗請個罪,他縱你是縱習慣的,重罰當可避免。”說罷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急道:“都快要半個時辰了!我是偷著過來的,萬萬不能多待了。從明兒開始,你這兒探病的人必是不斷的了,你別怕吵。你早些睡吧,我改日再來瞧你。”

我聞言點點頭。他又扶我躺好,為我掖好被角,走到帳外向春桃她們交待了要我按時吃藥、有事就去回他雲雲,這才急匆匆地走了。

我躺在床上,仔細想了想這一天發生的事,猛然意識到忘了些什麼,急忙喊來春桃,交代到:“你去雅布大夫那問問蘇合將軍的女兒得的是什麼病,情形怎樣,應當如何保養,問明了明兒回我。”

春桃道:“是,您放心,我這就去,這裏讓夏荷叮囑您吃藥就是了。”

我聞言便合上了眼睛。或許是因為發燒,盡管昏睡了半天,提不起半分精神。聽到春桃退出氈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