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沒有。”寧隨遠的麵色冷下去:“長官,您要是再問一遍同樣的問題,我就要懷疑您的聽力是否夠得上從軍的標準了。”
他這話嗆人的不行,一眾城防隊的人都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緊張的看向姚偉的反應。
姚偉的眉梢輕輕抽動了幾下,旋即笑開了,“沒有就好。”他咬著牙似的叮囑了一句:“有的話務必記得托人告訴我。”
寧隨遠終於回到了楓酒居。
雖然剛剛歷經了一通兵荒馬亂,但楓玉鬥一看就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已經能夠從容不迫的指揮著店裏的員工們將桌椅板凳都歸置回原位,同時讓一個半長頭髮的少年暫時頂替了甘橘的活計,將一些損壞的物件兒列出清單來送去維修或者重新購入。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楓酒居也從混亂中逐漸恢復了常態。
寧隨遠一聲不吭的邁進門檻兒,他看見幾個Omega正在準備搬動一張頗為昂貴的金玉屏風,那屏風重量可觀,幾個Omega試了好幾個姿勢都無處下手,楓玉鬥就在旁邊兒對著他們粗魯的手法頻頻尖叫。
“我這個屏風是古董!是古董啊!一萬年前的太廟遺址裏搜出來的!你們都給我仔細著點!啊啊啊啊能不能輕放輕拿啊!”
寧隨遠掏了掏耳朵,隻覺得那受過傷的耳膜此刻都在隱隱作痛,他無奈的走過去,示意那幾個Omega讓開,然後徒手將那屏風折疊了,一彎腰扛了起來。
周圍的幾個Omega紛紛張大了嘴,發出了難以置信“哇”聲。
楓玉鬥也有點兒傻眼,直到寧隨遠平靜的問他“放在哪兒?”,他才訥訥的用煙鬥指了指旁邊兒的貨箱。
“我的天哪!”楓玉鬥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急匆匆的走到寧隨遠身邊用煙杆子捅了捅他:“你怎麽回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寧隨遠側目,神色無恙。
楓玉鬥似是不信邪,湊過去在他身上東聞西嗅,後又衝那個正在做物品清單的少年招手:“小竹君,過來過來!”
竹下茂應聲放下手中的活計跟著跑過來,兩個Omega就跟搜救犬似的在寧隨遠身上足足聞了五分鍾。
“一點兒都沒有嗎?”楓玉鬥難以置信道:“我還以為我的鼻子出問題了。”
“沒有,老板。”竹下茂鄭重其事的說:“真的沒有味道。”
“臨時標記就這麽不持久的嗎。”楓玉鬥捏著下巴沉吟:“還是因為你是個Beta.”
寧隨遠有些茫然:“你們在說什麽?”
楓玉鬥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揮揮手讓竹下茂起開去忙,自己則推了一下寧隨遠到角落裏,低聲問:“你疼不疼啊,疼的話跟我說,我有偏方特效藥的。”
楓玉鬥此人總是時不時的就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一些慈愛來,寧隨遠倒不反感,甚至還有些喜歡,於是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坦誠的把袖子捋上去,露出被勒紅的手腕來:“這兒有點疼。”
“你們還玩兒捆綁了?”楓玉鬥大驚:“季處這麽狂野的嗎——”
“誰跟他玩兒了,他自己發瘋胡來。”想起自己在Alpha跟前無能為力的狀態,寧隨遠頓感羞辱:“像狗一樣。”
“我的天哪,那可真是苦了你了啊。”楓玉鬥滿目憐惜的拍了拍他的背,歎息:“我聽說Beta被標記比Omega更疼,我估計臨時標記也夠嗆,你也別總是藏著掖著了,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說.”
這回換寧隨遠在頭頂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我沒有被標記。”他說。
“你沒被標記?”楓玉鬥大吃一驚:“這怎麽可能?”
他簡直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似的一邊跳腳一邊叫喚起來:“那可是季珩,季上校!你知道他的信息素有多強嗎?當初基因檢測張榜公布的時候整個帝國信息素強度級別比他高的不超過這個數。”他伸出一個巴掌五根手指頭。
“那又怎麽樣?”寧隨遠反問:“跟他不標記我不矛盾吧?”
“當然——”楓玉鬥覺得這小子在某方麵的反射弧抻一抻可能足以在腰上盤好幾圈:“級別越高的信息素造成的易感期反應越強烈,越難以克製,同樣,擁有高級別信息素的Alpha各方麵能力也都會壓人一籌。”
“所以呢?”
“你沒被標記隻能有兩種情況。”楓玉鬥說:“一,你比他還強,你把他揍暈了。”
“那倒沒有。”寧隨遠垂眸:“他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Alpha。”
“那就隻剩下一種情況了.”楓玉鬥蹙眉道:“他的自控能力竟然這麽強?”
“我給他開了間房讓他呆在裏麵休息。”寧隨遠說。
“就這?”楓玉鬥震驚道:“你就不怕他狂躁起來破門而出——”
寧隨遠怔了怔,他回想起之前季珩硬生生從他身上翻開,坐在床頭用來的扯動自己頭髮的畫麵。
最終也是季珩主動選擇把自己反鎖在屋內,很難想象那種情況下他還能留存理智。
不知為何,寧隨遠覺得心口有些隱隱作痛起來。
“不怕。”他輕聲說:“我相信他,他不是那種一般的Alpha。”
——季珩和他們不一樣。
天色漸晚,處理好了店內的諸多事宜,楓玉鬥便招呼店裏的人出來吃晚飯。
晚餐是精致小碟的刺身和飯團,種類頗多,甘橘歇了大半天也差不多恢復了,下了地跟大夥兒一起吃飯,楓酒居內的員工氛圍相當不錯,大家圍著一張圓桌子邊吃邊推心置腹的聊天,內容無怪乎是一些Omega之間的私房話題,亦或是關於一些難纏的客人的抱怨。
不聽還好,聽了Omega的私房話寧隨遠隻覺得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Omega會日常討論什麽牌子的抑製劑好用,如何利用發情期進行減重或是排毒什麽的。
說到信息素.
寧隨遠坐在楓玉鬥身邊,楓玉鬥道:“生的還吃得慣麽?”
“還行。”寧隨遠道:“貝類很好吃。”
“看你有心事啊。”楓玉鬥道。
“楓老板。”寧隨遠想了想問:“我身上有味道麽?”
“味道?”楓玉鬥納悶道:“什麽味道?”
“我也不知道。”寧隨遠說:“可能是.信息素?”
“你不是個Beta麽?”楓玉鬥好笑。
“話是這麽說,可是.”
“要有味道我們早就聞出來了。”楓玉鬥說:“我這狗鼻子靈得很,有時候他們噴了抑製劑都瞞不住我。”
“要不你再聞聞?”寧隨遠說:“你見多識廣,我信你。”
楓玉鬥看他態度執著,便傾身湊近了寧隨遠的肩頸區,又仔細的嗅了嗅:“真的沒有,你就是個Beta。”
寧隨遠低下頭,握著筷子沒動。
“怎麽?看你還挺失望的?”楓玉鬥笑道:“你性格這麽剛烈,應該慶幸自己不是Omega吧。”
“隻是好奇而已。”寧隨遠說,他吐出一口氣,決定不想這茬了,擰了擰眉頭道:“我今天回來的途中遇到姚偉了.”
他將白天的情形同楓玉鬥說了一遍。
“你竟然敢嗆姚處長?!”楓玉鬥震驚又好笑。
“我不喜歡玩弄權勢的陰謀家。”寧隨遠沉著臉色,夾了一塊兒三文魚送進嘴裏,用力的嚼著。
楓玉鬥一手托腮,看他這暗搓搓撒氣的樣子竟然還覺得蠻可愛的:“不至於吧,你們之間有過節?”
“沒有。”寧隨遠說:“我們今天剛見麵。”
“那就奇怪了。”楓玉鬥道:“怎麽剛見麵就鬧到了這種唇槍舌劍的境地?”
寧隨遠含糊道:“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是因為你跟季處關係太好,所以先入為主了吧?”楓玉鬥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寧隨遠稍稍一怔,側目一瞥又迅速移開了目光:“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現在字字句句都是站在季處的立場上說話。”楓玉鬥輕歎:“要我說,你倆的關係可真好,信我,抱好季處這條腿,你以後前途無量。”
寧隨遠有些惱了,一推餐具:“我跟他沒有關係!”
“是是是,你們沒關係。”楓玉鬥渾不走心的哄道。
寧隨遠被這個講話辛辣犀利的Omega弄的有些沒脾氣了,隻好氣哼哼的扭過臉去,抓了一塊飯團來吃,這時楓玉鬥用煙杆兒敲了敲桌緣道:“諸位諸位,今天我們楓酒居又逃過一劫,為我們這些在夾縫中努力生存的Omega和Beta幹杯,相信我們的未來會是光明的,是無可限量的!”
竹下茂從冷藏櫃裏取出一個青色的圓潤的小瓶子,用力晃動了幾下,瓶底沉澱著的奶白色彌散開來,他開心道:“這是用今年新產的青梅做的創意飲料,讓我們自己人先嚐嚐鮮!”說著,他依次給大家的小酒杯裏斟上。
杯子裏的飲料色澤鮮潤,混雜著酸且甜美的梅子味兒和酸奶味兒,讓人心曠神怡,寧隨遠湊近了杯口聞了聞,覺得還怪喜歡的,於是隨著眾人一同舉杯,一飲而盡。
這冰鎮的飲料還怪好喝的,入口酸甜且順滑,寧隨遠喝了幾杯後覺得有些飄飄然了,仿佛置身雲端,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去。
他一手托腮,半趴半倚在桌邊,腦海裏不知怎麽的就浮現出了季珩的模樣。
季珩跟他屢屢碰麵,卻沒幾次是形象正常的,那個男人為了隱藏身份不惜往死了埋汰自己,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這副英俊瀟灑的皮囊,想想還挺啼笑皆非的。
寧隨遠發現他這麽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