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掉其他,眼前的畫麵倒還真是賞心悅目。
顧總確實有著一副極其引人的皮相。
他的麵龐白晰,卻又布著幾分病態的紅暈,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楞角分明,英俊而不失硬朗。
襯衫挽起至手肘,十指修長,忙著動作,額頭垂下的碎發也來不及整理,那認真的神情更添了幾分致命的吸引力。
直至顧西澤重新戴上表,江助理才連忙招呼醫生上前,替顧總紮針。
醫生一邊紮針,江助理一邊便提起,「顧總,剛剛接到電話,崇文邀請您出席學校一百二十周年校慶。」
崇文的知名校友眾多,現如今的顧西澤也已經是排得上號的一位。
顧西澤當年高考以理科最高分被崇文錄入經濟係,畢業時又獲得經濟學和管理學雙學士學位,進入國際頂尖的投行任分析師。離職之後,他從美國回到帝都,卻幷沒有直接進入家族企業,而是成立了mint。
直到15年金融危機,他才臨危受命,接手了身家逾百億的家族企業。接手顧氏僅兩年,他的投資與決策屢屢得勝,當初孤身成立的mint更是壯大成爲國內首屈一指的投行,也因此,被業界內譽爲百年難得一見的商業巨子。
江念說著,找出了校慶那一天的日程安排,不出所料,行程排得滿當當。
顧總如今的地位與聲譽已經完全不需要借助外力來鞏固,去與不去,完全在他一念之間。
顧西澤安靜靠在床邊,雙眼闔著,唇色蒼白,靜靜摩挲著腕上手錶的黑色表盤。
江助理看了又看,實在拿捏不清楚顧西澤的意思,便試探著問道︰「行程也滿了,不然…就推了?」
他知道,顧西澤對這些刷聲望的場合一向不大熱衷。
病床上的人沉默了半晌,就在江助理都要以爲他已經默認的時候,顧西澤卻開口了。
「把崇文的邀請名單給我一份。」
……
「崇文校慶請我出席?」饒是程意意理智又冷靜,也沒忍住受了驚。她放下手中的滴管,轉身摘下口罩,將碎發拂到耳後,鎮定下來,才重新開口,「你沒聽錯吧,師兄?」
崇文的知名校友衆多,席位卻是有限,這知名校友邀請名單難道是按顔值排的嗎?輪得上她?
「是你沒聽錯,」肖慶強調,「學生處打不通你檔案上留的號碼,還是我直係師妹知道了咱倆是同事,這才給我打了電話。」
「不去。」
程意意神色難辨,戴上口罩,轉身將玻璃皿放回原位。
程意意表麵神色如常,心裏卻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再清楚不過。畢業之後,她一個小小的在讀博士,早已泯然在崇文衆生裏,每月四千塊的工資,幾乎是混到底層的架勢,哪裏值得崇文給她一個貴賓席位?
即便是在當年,她能拎得出來稱道的,也隻不過是拿遍的獎學金和組織主持過的崇文幾場大型文娛活動。
「不是請你坐貴賓席,是請你去做主持的。八位主持人,你是其中一位。」
「主持?」程意意努力壓住嗓子裏的驚訝。
崇文的校慶是盛會,一百周年時便是在人民大會堂舉行,一百二十周年應該也不例外。
可以說,它不僅僅是母校的一次文藝晚會,更是一次政治任務。歷屆校慶,主持人都會外請知名主持與畢業校友,再搭配幾位崇文在讀生,一齊主持。
程意意在校時倒也曾主持過一百一十五周年的校慶,不過那時的規模當然遠遠比不得這一百二十周年。
這些年崇文的領導班子幾乎沒怎麽換,也許是當時的校領導對她深刻印象?
這麼一想,倒也能解釋得通。
不過轉念一想,再怎麽倉促,崇文不可能到了現在才請主持人。
她壓下千頭萬緒,回頭道︰「這麽大規模的校慶,學校應該在至少半年前就開始主持人的邀請和選拔,眼下就是校慶的日子,彩排都應該過了數十遍了,怎麽會突然讓我去?」
「好像是約好的央視主持人出了岔子,來不了。意意你當年不也主持過校慶嗎?據我那位學生會的直係小師妹說,你當年的主持風格和臨場反應都給領導留下了印象,點名就要請你去呢。」
程意意一時沒有接話。
她的拳頭握起,卻又不知不覺緩緩鬆開。
她沉默了良久,不知用了多少力氣,才吐出聲音來。
「師兄,你替我回絕了吧。」
「為什麼?」肖慶滿臉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這是一個多好機會,她知道。
可她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