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給她遞的情書被女友知道了,那個高三的大姐大領著手下一幹人把程意意從教室叫出來,拎到高中部的天臺上去教訓。

一群比她高比她壯的學姐要她退還那幾封情書,還要逼程意意低頭認錯道歉,提了一堆過分的要求。

退還情書也就算了,可這件事情,程意意不覺得自己錯了,她又不是神,哪裏管得了別人給不給自己寫情書。

不肯道歉認錯的後果是,被人架著四肢,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耳光。

清脆、響亮。

那一耳光她的印象極深,羞恥而又屈辱的。

而最讓她受傷的不是被招呼的這一巴掌,而是,教室裏坐著的和她每日相處的同學,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沒有一個人去通知老師,或者用其他的方法幫她一把。如果不是最後有人幫忙,她可能連衣服都要被那一幫人扒幹淨,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平日裏她的人緣看起來不差,在從前就是爲了她父親,也多的是捧著她的人。表麵上看起來倒是花團錦簇,可真正的朋友,她一個也沒有。

這些□□而難堪的現實,在父親落馬入獄之後的第一個月,對她露出了冰山一角。

吃了這麽大一個虧,程意意開始深深反省自己。

其實她有能力籠絡交好身邊每一個同學,可那是在程意意願意花功夫的基礎上。對著同齡人,她經常有著智商上碾壓的優越感,所以從不肯真的花心思去與人深交。簡單一句話概述,大概就是中二期加公主病。

領頭打她的學姐最後被開除了,而那種屈辱感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身體裏,程意意的中二期也結束了。吃一塹,長一智。她從此學會了放下架子習慣□□好身邊每一個人,誰知道這些人哪天就用上了呢。

她本來便嘴甜,贊美的話就像不要錢似地往外蹦,有時即使說得違心,也能臉不紅心不跳。一雙桃花眼看人時總是叫你覺得真心誠意,而且往往能說到人的心坎兒裏,偶爾施與小恩小惠更是讓人們受寵若驚。

家中變故之後,便是這一巴掌教會了她謹慎圓滑,與人交好幾乎成了本能,從不留人話柄。但凡提起她的同學、師長,沒有人不交口稱贊。久而久之,沒人再記得她最初的性格。

姚瀾很有幾分知識分子的清高,對人的防心與警惕都不低。她和程意意的導師不同,大Boss不一樣,按常理,除去同在一間辦公室,兩人應該再沒什麼交集。

可程意意是誰?但凡她花了心思,便顯少有籠絡不到的人。沒到研究所幾天,姚瀾已經能熱情地邀她回家做客了。

科研所在讀博士的津貼算是行業內最高,但也僅有一千五百塊。加上導師給的五百,學校發的三百,程意意每月的基本工資是兩千三。在g市這樣高消費的地方,不賺外快僅靠這點津貼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其他人的導師還會從企業手裏接些項目,分給手底下的學生們去做,若是遇到運氣好的時候,每個月也有一大筆進項。程意意可沒那麼好的運氣,她和肖慶的boss是整個研究所最剛直、醉心於學術的導師,根本不屑那些阿堵物。

肖慶家裏環境好,時不時幫襯補貼,過得輕鬆。程意意就慘了,初來的時候,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天天都是素包子素饅頭,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研究所還提供宿舍,免去了房租這一大項開銷。

姚瀾的丈夫在g大任著一官半職,姚瀾大概是見她可憐,實在不忍,便幫她介紹了一個助教的活。因為主講的客座教授是g大特聘,一般都在周末講課,這剛和合了程意意的時間,她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