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嶠心中有火,對著妻子,卻發不出來。這是實情,若是自己敢發作,隻怕父親回來,頭一個又要發落他。當年沈屹和他的妹子掉下了山崖,沈家的店鋪田地卻全被馮氏接管了,雖算不上巨富,卻是一大筆錢了。然而,沈屹回來後,父親竟是把這些店鋪田地全部都還給了沈屹。這才逼著侯府節儉開支用度。

又是沈屹!

餘嶠看了眼妻子平淡的眉眼,哼了一聲,轉身去了書房。

小寒跟著盛和光回了盛府,就此在京城住下,等候餘香雲生産後再返回杭州。盛和光也得了皇令,在京爲洪泰帝辦事,稍遲再返回杭州。期間,餘香雲也幷沒有召她入宮,小寒在盛府裏,過得逍遙自在。

盛和光事務忙碌,縱使是休沐日也還入宮去。小寒沒什麽事情要做,這一日便決定去白馬寺。往年她在正月就會去寺中求取平安符,今年正月都在路上,尚未來得及求平安符,不如就今天過去。

崔嬤嬤安排了馬車,又命阿亭阿樓跟著,送小寒去往白馬寺。

今年的天氣,異常寒冷,雖已出了正月,但仍是滴水成冰。阿樓染了碳爐,放在馬車上,又點了手爐,遞給小寒,道:「姑娘,暖手。」

小寒接過,小巧的手爐散發著恰到好處的暖氣,籠在手中確實舒服。

到了白馬寺,卻也是意外,小寒一下車,就看到了永寧侯府的馬車。她微微一頓,就看見永寧侯世子從馬車上下來,隨後又下來一個女子,看打扮模樣該是世子夫人。

小寒與餘嶠不過見過數麵,幷無什麽交情,因此,收回了目光,帶著阿樓阿亭往寺中大殿而去。

小寒在大殿之中,跪拜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心中默念祝禱之辭。此時,餘嶠緩緩地踱步上前,還未靠近小寒,就被阿樓給攔下了,問道:「餘世子,可是有事?」

餘嶠道:「我有些話要同厲姑娘講。」

阿樓望向小寒。

小寒將手上的香插進了香爐,回身打量餘嶠,問道:「何事?」

餘嶠捏緊了拳頭,看看,不過一個小小女子,借著盛和光和沈屹的事,竟是分毫也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餘嶠笑道:「你既然與沈屹情同兄妹,想必對於當年沈家老宅的舊物會感興趣。那些東西,我知道在哪裏。」

小寒一頓,再想不到餘嶠會提起沈家老宅的舊物。當年,自己與兄長都跌落山崖,生死不知,沈家早已絕戶,一應店鋪、田地,包括老宅,都由永寧侯管著。蘇州老宅因長年無人居住,馮氏做主,把老宅出租給了一個客商。沈屹身份大白之時,永寧侯歸還了老宅,然而,時過境遷,老宅裏的舊物早已遺失,無處可尋了。

餘嶠突然說起此事,小寒當然不信。當下道:「餘公子有心了。不過,當年不曾聽阿兄說起老宅裏還有什麽重要的物件。」

餘嶠微笑,道:「沈夫人的梳妝匣子,想來厲姑娘是感興趣的。」

小寒猛地抬頭看向他。

餘嶠嗬嗬一笑,道:「厲姑娘,請隨我來。」

小寒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她深深地看了餘嶠一眼,道:「帶路。」

沈氏有一個紫檀木梳妝匣子,九九八十一格,做工精緻,機關精巧。小寒幼時,最是喜歡打開來玩耍。沈氏曾經說過,待小寒及笄,便將這匣子送與她。小寒那時候孩子心性,竟要沈氏在匣子的底部刻上字樣:「定於及笄贈女。」

沈家舊宅舊物何其多,餘嶠別的不說,隻說此物,難道真的是看見過這個梳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