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洪泰帝走了,餘香雲臉上帶著的柔婉嫵媚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眉眼之間流露出淡淡的倦色。她遣退了屋裏衆人,抬手對小寒道:「小寒姑娘,請坐吧。」

小寒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了。

餘香雲看著小寒,仿佛在回憶往事,道:「從前你在我家時,我那時年紀小,經歷少,不知人情世故,多有得罪,還望你莫要記在心上。說起來,我們都是同齡人,那時本該多往來才是。」

小寒有些詫異,看向餘香雲。

餘香雲苦笑,道:「自我母親出事,繼母進門,弟弟出生,我方明白許多道理。待我入了皇子府,入了皇宮,我也才懂得個中滋味。」

小寒若有所悟,道:「難怪貴妃娘娘的脈象有些凝滯,心神不寧。娘娘,爲著孩子健康,不可思慮過重。」

餘香雲嘆了口氣,道:「身在宮中,又豈能不思慮呢?我夜裏確實難以安寢,還請小寒姑娘開些安神的藥。」

小寒道:「我會開些藥給娘娘,但是,隔日才可喝一次。是藥三分毒,喝多了對胎兒有影響。」

餘香雲點頭,旋即又道:「聽聞小寒姑娘乃是沈屹沈大人的義妹?他如今在杭州,一切可好?」

小寒點頭,道:「他一切都好。隻不過,他事務繁忙,我們也是許久未見。」

小寒幷不想談論這一話題,如今,馮氏當然算是是罪有應得,可是,永寧侯過得好好的,嬌妻幼子在側。馮氏的兩個孩子,永寧侯世子如今也在翰林院任職,娶了世家女子爲妻,女兒宮中貴妃,即將誕下皇子。

若她是狠心的,就該將永寧侯府攪個天翻地覆,叫餘香雲生不下孩子來。隻是,她終究知道,自己乃是醫者,醫者仁心,不願爲惡罷了。永寧侯府,如今於她便如同路人,不相問、不相交,便是最好的結局。

餘香雲看出小寒不欲多談,不由得悵然道:「我母親之事,想來你也知道。這是家醜,也是傳得沸沸揚揚。沈大人不願與我永寧侯府往來,可是父親甚是思念。這兩年,我父親、兄長和我都曾多次去信沈屹沈大人,他始終不曾回信。我父親很是懊悔,期望著能與沈大人冰釋前嫌。不知道小寒姑娘可否從中斡旋一二?」

小寒見藥方寫完,放在案幾之上,站起身來,淡淡道:「娘娘且好生休息,按著藥方吃藥。我先告辭了。」

餘香雲沒有挽留她。她看著小寒離開,拿起那藥方看了一眼,遞給侍女,道:「把這個藥方請甄太醫看看,可有問題。」

這一次,請厲小寒回來,固然是因爲雙生子,生産之時,她害怕出問題。另一方麵,卻也是因爲沈屹。

餘香雲想未雨綢繆。沈屹如今明顯是洪泰帝信任之人,雖則官階低,然而卻可以直接麵聖,老師乃是彭大儒,又與盛和光交好,或許還可能成爲含章公主的駙馬。

她若是真的生下皇子,她便希望他能登上帝位,掌握權柄。可是,待皇子長成時,父親已經年邁。自己的親兄長雖然也在翰林院,但是資質不過中上,且因爲母親之事,備受非議,早已不復從前的風光,未來想要入閣拜相,恐非易事。若是能說服沈屹,與自己合作,未嚐不是好事。

要說服沈屹,關鍵是要知道沈屹的親妹妹是否還在人世,去了哪裏。她希望從小寒身上找出些端倪來。隻要沈屹的妹妹還活著,他們就還有合作的可能。

餘香雲撫著自己的肚皮,心想,且帶孩兒出生了,再從長計議,也是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