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陶氏、唐氏聽得盛庭光這麽說,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盛和光。

盛王爺已是暴跳如雷,隨手抓起床頭邊上的燈盞,就往盛和光身上扔。盛和光微微一側身,就避開了。那燈盞跌落在地板之上,發出「鏗」地一聲響。

「逆子!逆子!當日我就該殺了你,一了百了!」盛王爺說著,氣急了,不停地咳嗽。

盛和光略帶了些疑惑地問道:「你既然如此厭憎我,卻爲何不殺了我?」

陶氏一聽,心中咯噔一跳,看向盛和光,莫非……他已經知道了?

盛王爺也猛地抬頭看向盛和光,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恍然:「是你!是不是你害我落馬的!是不是!」

盛庭光仿佛抓住了什麽,惡狠狠地道:「盛和光,你竟然敢謀害親父!你這是死罪!便是告到聖上那裏,誰也救不了你!」

盛和光一哂,根本不理會盛庭光,隻看著盛王爺道:「父王,我根本不需要動手。這個家裏,好些人都有動手的理由。我隻不過是好奇,當年父王爲何都對我下毒了,卻沒有毒死我,要留我性命?」

盛王爺身軀一震,看向盛和光,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這幷不難查。我早知道我的腿傷有問題,追查幾年,終於找到了原因。父王竟是如此恨我?可憐我的母親,竟是帶著百萬白銀嫁給了你這麽狠毒的人。」盛和光語氣很淡,仿佛半點也不放在心上。過去這麽多年,他對盛王爺的一絲絲感情和期待早已被天長日久的冷待所磨滅的一絲不剩了。因此,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幷不太驚訝,甚至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說起崔氏,盛王爺冷笑了,道:「天底下竟有這麽蠢的女人!真的以爲我對她一見鍾情?當年也不過是爲了填補你祖父在西北經營的虧空罷了!她出身如此之低,入了我盛家,本就該聽話做她的王妃,卻處處擺譜,拈酸吃醋,鬧得鶏飛狗跳。」他頓了一下,又道,「至於你,一出生道長便是說過,你就是個敗家兒子,盛王府的家業斷不能傳給你!而且,你還與盛王府的氣運相衝,必須得殺一殺你的氣焰!然而,你竟然把毒給解了!今日也不怕你知道,橫竪我就要死了,既然盛王府都沒了,也就沒什麽需要顧忌了。」

說罷,似乎想起什麽,突然發出桀桀的怪笑來,「竟然被那老道說中,你真是敗家兒子!如今我盛王府的百年基業就毀在了你的手裏了!早知道,我該殺了你!」

盛和光竟然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仿佛早已經猜到了原因。他負手而立,道:「聖上開恩,沒有收回田地商鋪,你就該感恩戴德了。盛王府的百年基業,若非我母親,想來早就沒有了。我隻不過是替我母親討回公道罷了。」

盛和光說完,轉身就要走。

盛王爺卻叫道:「且慢!你是不是給我下了毒?」那幾日,他腳步虛浮,總是氣短目眩,這才一時不慎,從馬上跌落。

盛和光轉身,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微笑:「父親,此處想要下毒的,應該不止我一個。你可以問問看,都還有誰。」

盛和光走後,盛王爺的目光從陶氏、到唐氏、到盛和光,幾人都一再發誓,自己從來不曾下過毒。盛王爺將信將疑,又命人去找盛霽光和盛承光回來。

盛霽光自然連連搖頭,痛哭流涕地道:「父王,兒子對您是一片赤誠之心,絕無想過下毒害人!您待兒子一向忠厚,兒子又豈會有二心!」

盛承光也是眼圈微紅,道:「父王,兒子一心隻讀聖賢書,從來沒有想過別的!」

盛王爺眼看問不出所以然來,又疑心是盛和光在挑撥離間,然而,他動彈不得,看著在他麵前含淚自辯的陶氏、唐氏,心中也是煩亂,隻揮手叫衆人都退下了。

又過了幾日,盛王爺吃飯之時,忽而劇烈咳嗽,咳出了大量的鮮血來。郎中再次檢查,出來後,對衆人道:「王爺肺部的傷口隻怕化膿了,已經無法愈合。恐怕……」這話沒有說完,然而,衆人卻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接下來,盛王爺幾乎無法再吃東西,也不能用力,眼看力氣一日比一日更衰弱。盛王府被削爵了,衆人心情都不好,料理後事之事就交待給了家中的大管事,讓他一切從簡辦理。

這一夜,秋風颯颯,秋雨瀟瀟,淒風苦雨之中,盛王爺隻覺得心肺痛得要撕裂他的胸膛,時不時就要咳嗽,苦不堪言,恨不得拿劍來自行了斷。

忽然,有一個黑影子從外頭走了進來,腳步極輕,最後停在了他的床前。

盛王爺一邊咳嗽一邊問:「誰?」

「父王,是我,承光。」來人點亮了床頭熄滅了的油燈,燈光映照在他年輕俊朗的臉頰之上,目光之中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