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江天在前麵帶路,走了沒幾步,拉著小寒推門閃身入內。

「去梳洗一番吧。待到合適的時機,我們再離開京城。」

「什麽時候離開?」

「若是我料得不錯,今晚到明日,京郊的王師就要回來鎮壓叛亂了。此時你我就先不要動,待到局勢穩定下來,防備鬆懈了,再離開京城。」

「若是有人排查,該如何是好?」

耿江天笑笑,道:「京城住戶,超過萬戶。這一片民居衆多,要想找人,談何容易。何況,盛和光沒有那麽多時間來找人的。我聽聞,盛王爺似乎身子出了問題。待到局勢穩定,他恐怕就該回西安了。此外,這段時間,你要易容,避開盛和光麾下的暗衛。」

小寒點點頭,才徹底放鬆下來,前去清洗。此刻日頭高照,她這一晚又驚又怕,渾身已是汙濁不堪,很快去取水來,清洗幹淨。

與耿江天所料相差無幾。第二天夜間,城門之外響起了炮火之聲,王師攻城。鏖戰半宿,天剛濛濛亮時,叛軍不敵王師,出城投降。衆人奉命抓捕叛軍首領四皇子。

四皇子倉皇出逃,手裏拿著永寧侯的老夫人齊氏和馮氏,與五皇子、永寧侯對峙,要求五皇子必須放自己出城。

齊氏早已是麵無血色,渾身發抖。她如何料到自己享福的後半生,竟還有如此波折,被幾個大漢從密室中抓走,一天一夜都水米不進,此刻更是被大刀架在脖子上,刀鋒冷冰冰的。

馮氏更是憔悴不堪,一張秀美的臉早已扭曲,猙獰。見到永寧侯,想到這人前幾日藉口秦氏懷孕,不耐暑熱,故出城前往自己別莊避暑,心中更是充滿怨毒。

他分明早知道四皇子會叛變,可是,卻就這樣任由自己落入虎口!大概,自己要是在這場叛變中死去了,才是最合他的心意了!架在脖子上的刀鋒隨著冰冷鋒利,卻遠不如永寧侯的所作所爲叫她傷得厲害,那才是真的刀劍,誅心,一刀刀刻在馮氏的心上,鮮血淋漓。

四皇子踢了一腳齊氏,道:「快點,讓你兒子開門!不然,本宮就先削你一根手指!」

齊氏嘴唇輕顫,顫巍巍地道:「我兒,救我!」聲音裏頭真是說不出的恐懼。

永寧侯站在城門之上,看著母親與妻子,雙目已是赤紅。四皇子叛亂,他自然是早已知道的。他本是安排著讓齊氏、馮氏出城白馬寺禮佛。然而,誰也沒想到四皇子竟然提前發動了叛亂,幷且還策反了他麾下的禁衛軍李將軍一係。李將軍一係,本就是他爲了在叛亂中保護母親妻兒而安排的,李將軍一投敵,侯府便如砧板上的肉,隻能任人宰割了。

四皇子見永寧侯佇立在城頭,巋然不動,又踢了一腳馮氏,道:「你也喊!不然我讓人剝了你的衣裳!」

馮氏當即淚如雨下,哀婉地喊道:「餘郎,我知道你有命在身,你萬不可爲了我的性命,而放了叛徒出去!妾身不過一條賤命,死了就死了。若有來世,你我再續前緣!」說著,又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五殿下,我最放心不下的,乃是我的女兒。她天真爛漫,不同俗務,但請殿下多多包涵!」

她此刻,實則恨不能駡餘爲奸猾小人、喜新厭舊。可是,駡人沒用,唯一有用的,是表現自己的大度與肝膽心腸。五皇子既然以賢德仁厚聞名,就不會讓自己的嶽母和忠臣的妻子就這麽死去。便是自己命該如此,真的死了,也能爲著兒女多得幾分父親和君上的寵愛。

馮氏這一番剖白,叫永寧侯情緒翻滾,喉結動了動,卻終究也沒有回話。一旁的將士聽了,心中唏噓,都嘆息道這位永寧侯夫人,分明是忠君愛國、肝膽心腸,日前說她殺了永寧侯前妻的繼子繼女,卻也不像真的。

「老五!放我出城!」四皇子出言道。

五皇子沉默片刻,緩緩抬起手來:「放他們出城。」

「你們一個人都不許跟過來!出城二十裏,待我上了船,自會放了她們!」四皇子笑了。五皇子重名聲,衆目睽睽之下,幷不能真的看著自己殺了這兩個婦人。

「好!」五皇子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