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同意了。
到了夜裏,夫妻倆相依而眠。屋內焚了安神香,兩人緩緩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馮氏發現自己獨自走在荒蕪的道路上,周圍全是齊人高的野草,什麽也看不清楚。
突然,從那野草裏走出一個人來,不是別人,正是沈氏。這一回,沈氏變成了白日碰到的女子的穿著打扮,而不在是十幾年前過時的款式。
沈氏麵帶冷笑,看著她,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馮氏緩緩後退,孰料,才退了兩步,後頭的草叢突然傳來竜窣之聲,馮氏一回頭,大吃一驚,就看到自己背後也站著一個沈氏。
馮氏再退到另一個角落,驚恐地看著兩個沈氏。然而,很快,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手指冰涼冰涼,馮氏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沈筠!你放開我!」
這一叫,馮氏從夢裏驚醒了。她喘息著,後背已經全是冷汗。永寧侯被她的叫聲吵醒,也坐了起來,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馮氏這才想起永寧侯就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聲尖叫,他有沒有聽清楚,當下隻得含含糊糊地說道:「又做噩夢了,夢到要殺人。」
永寧侯不疑有它,撫了撫她的背,安慰道:「好了,有我在,你就靠著我,睡覺吧。」
馮氏漸漸放鬆下來,便由永寧侯抱著,想要養些睡意出來,好盡快睡著。
然而,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馮玉蓮,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馮氏心裏發毛,眼睫毛一直在抖個不停。
那聲音輕笑了一聲,道:「馮玉蓮,你竟是連看我一眼都不敢?你若是不睜開雙眼,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照。馮氏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就看到白日那個女子站在床榻前,笑道:「馮玉蓮,你害我孩兒性命,你說,該怎麽辦呢?」
馮氏心中驚懼更甚了。明明自己已經從夢裏醒過來,這裏應該是現實,可是爲什麽她還是看到了與沈氏相似的人?
馮氏蒼白了臉色,看著那站在床前的女子。
那女子盯著馮氏,笑得十分猙獰,道:「馮氏,我必定叫你血債血償。不過,我不會殺你,你該在地牢裏,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馮氏瑟瑟發抖,隻得搖晃著永寧侯的手臂。永寧侯已經被吵醒一回,這是第二次被吵醒,脾氣就上來了。他坐起身來,耐著性子問道:「又怎麽了?」
「侯爺,那裏有人!快趕她出去!」馮氏指著床榻之前的虛空,語氣急促地說道。
永寧侯環顧四周,微微皺眉,道:「阿蓮,這屋裏沒有別人了。隻要你我在此。」
馮氏連連搖頭,道:「侯爺,你沒看見麽?她就在你的身後!她要吃人了!」
永寧侯再看了一遍,無任何異常。隻得對馮氏道:「你心中究竟藏了什麽?說出來。否則,根本不從對症下藥。」
馮氏自然是不會說出真相的。可是,沈氏的模樣,著實可怕。永寧侯將馮氏擁在懷裏,說不出的愛憐。然而,沈氏便靠在永寧侯的後背和肩膀之上,摩挲著衣袍上考究精美的刺綉,看著馮氏,笑道:「馮玉蓮,餘侯爺乃是世間難得的真漢子,我可捨不得由你獨占。你享受了這麽許多年,這一回到我享受享受了。」
馮氏大怒,掙脫了永寧侯的懷抱,隨手拿起一茶杯,一把扔了過去,然而,那沈氏本是靠在永寧侯的後背之上,這麽一來,永寧侯也被熱水潑到。
馮氏一直在嘴裏喊著:「賤人!快快離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我請白馬寺的寺院的和尚把你給收了!」
永寧侯聽著滿嘴胡話的馮氏,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馮氏再這麽下去,恐怕就要失心瘋了!
到了下半夜,馮氏累極了,才抱著永寧侯昏睡了過去。到了天亮時分,馮氏醒來,卻發現室內一片明亮,沈氏早已不見蹤影。
如此反復了好幾日,隻要是夜裏,馮氏就犯病。她自己疲憊不堪,諸事都不能料理,連著餘香雲成親的大事,也交給了崔氏操辦。
然而,屋陋偏逢連夜雨。這一日,從前根據馮氏命令觀察永寧侯行動的人回稟了,永寧侯與一富戶的遺孀有了首尾,已經兩年有餘。
馮氏乍聞這個消息,一口血湧到喉頭,吐了出來,整個人搖搖欲墜,幾乎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