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知道盛和光此刻是不會鬆口了。不過,她如今已經發現,先斬後奏的做法頗爲湊效,尋得機會出門,自己想去做什麽,就做。她心裏打定了陽奉陰違的主意,也就不在同盛和光爭辯。

這一日午後,又到了給夜簫診治的時間。由於淤血在腦部,小寒很小心,不敢輕舉妄動。所幸進展雖然緩慢,淤血確實在慢慢消散之中。

「阿兄,你最近夜晚疼起來,時間有多長?症狀可有減輕?」小寒問道。

「約摸一刻鍾,還可忍受,無須再依靠安神香了。」夜簫回答道。自從接受小寒的診療開始,隻要無人之時,小寒就會叫自己「阿兄」。先頭他糾正過幾次,可是,小寒依舊我行我素。夜簫後來也就聽之任之了。

「你最近幾次過來,總是打嗬欠,眼睛有時候還腫起來,很忙嗎?」夜簫問道。

小寒聞言,一陣耳熱,支支吾吾道:「是啊,年末了,浮香堂的香料,要的人多了。」可惡的盛和光,害她在兄長麵前丟臉!

「你對浮香堂的事情,甚是用心。」夜簫道。

小寒點點頭,笑道:「三爺說我有功,就把浮香堂給了我。」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兄長,一個點子浮上心頭,「阿兄,要不我把這店鋪的分子給你?到時候,你坐收利錢就好。店鋪的李掌櫃很是妥帖,打理得極好。」

夜簫失笑,道:「你給我治病,該我給你診金。怎的你還要給我診金了?」

「阿兄,你從前說過,要做清官能吏,造福百姓。那肯定有很多需要用錢的地方。我反正隻要隨便治治病,就能過得很好。這些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給了阿兄你。」小寒道。

夜簫看著小寒清澈明亮的眼睛,心情有些複雜,帶著些許感動,又有些傷感,他淺笑著揉揉她的額發,道:「你是女孩兒,自然該多留些錢銀在身邊。阿兄自然有辦法賺錢的。何況,你都叫我阿兄了,該是我給你攢嫁妝才是。」

小寒忙道:「你如今要先好好休息,勞神的事情少想……」忽然,小寒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看向夜簫,神情緊張地問道,「方才你說什麽?你想起來了嗎?」

夜簫搖搖頭:「還不曾想起。隻是,若是我有個像你這般可愛又能幹的妹妹,應該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不如,我們結爲兄妹可好?不管將來,我有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情,我都是你的阿兄,你都是我的妹妹。」夜簫道。

這些時日觀察下來,已經足夠他去判斷小寒的目的和爲人。何況,這般溫暖柔軟的人兒,是他許久未曾遇到的,總能讓他放鬆,叫他不經意露出笑容來。

他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來,雙手遞給了小寒,道:「我當年在甘棠河邊醒來,是一對老夫妻救了我。此後,我就認了他們做義父義母。這是我入京之時,義母所贈,共有一對。這也是我有記憶以來,最珍視的東西了。如今,把其中一塊送給你,從今往後,我們便是兄妹。」

小寒接過玉佩,幷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乃是十分尋常的玉石,表麵十分光滑,顯然是阿兄時常把玩的緣故。

小寒鼻頭一酸,眼睛微紅,哽咽道:「既然是兄長珍視之物,無須贈與我。你我都認可這份情義就是了,又何須旁的物品佐證?何況,你的義母給你一雙玉石,定是希望阿兄早日成家,開枝散葉……」

說到此處,她卻忽而沉默了。兄長分明是長公主的人,又如何早日成家,開枝散葉?

夜簫見到小寒沉默下來,便將那玉佩輕輕扣在了她的腰帶之上,笑道:「我的親事,遠著呢。至少得等我頭疾康復了,對不對?莫要想這麽多,拿著就是。」

小寒的淚水「啪嗒」一聲滴落在夜簫的手背之上,夜簫抬頭,小寒就忍不住撲到夜簫的懷裏,喊道:「阿兄!」

夜簫一怔,這樣的瞬間,他仿佛曾經經歷過,女孩嗚咽的聲音和可人的香氣,無比地熟悉。他抬手拍著她的背,道:「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記得與阿兄說。阿兄再不得力,也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