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搬過去,伊莎瑪涅。”他說,“自你來到這個家,我和你的母親傾盡全身心給你最好的東西,而你現在打算嫁給一個無賴,一個連自己也打理不好的垃圾,這樣不對。你應該看看你的母親……看看你的母親……”
順便一提,這也是他的特質之一,用被煙草熏得焦黃幹裂的嘴唇,說出結論性質的話,好似那就是渡鴉之丘唯一的權威。
“您沒必要懷著朦朧的、不明確的擔心。”我像以往一樣低聲勸慰他,“我會幸福,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他幾乎是擠出了這個回答,不情不願的,“我希望你能幸福。”
他比母親要好打發得多,我大可以搬出渡鴉之丘的各類例子向他闡述,為了避免自己陷入愁眉苦臉的困境,父親會立刻暫停他的行為,暫停他的夢囈、他四處亂走的欲望。
母親則不然,那張顴骨很高的寬臉擺出智慧與理性溫吞的瞬間,我能看見一個麵含笑意的魔鬼。
她健康、熱烈,即使被父親毆打也笑容滿麵。身上的疼痛無法阻止她日複一日的早起晚睡,她對所有人都很體貼,不管是我的衣服掉了一顆扣子,還是弟弟半夜踢掉了枕邊的玩偶,她都會連忙從床上跳下來。
她總是說早安、晚安,不論何時。
所以當母親對我說:“我很擔心你,伊莎瑪涅,你的未婚夫沒有你父親那樣的果決,我擔心他會帶你走上不好的道路。”
此時,我便不得不思考起這話中的真實。這些考究是沒辦法用紙筆寫下來的,包含著我的卑鄙,包含著父親想要保全的體麵,包含著母親時時刻刻遭受殘忍對待後注視的窗格的麻木,包含著我那幾乎從家庭中銷聲匿跡的弟弟。
最後,全部的聲音都化為淩亂而不連貫的音符,曲子的主題隻有一個,《你不能成為那樣的伊莎瑪涅》。
哪樣的伊莎瑪涅?
沒人告訴我答案,或許隻有真理會能給予啟迪,而在我想要保全未婚夫的如今,那是我唯一不會去主動接觸的東西。
事情的轉變同樣來自我那多愁善感的未婚夫。
他在重重壓力下依舊頑強地呼吸,卻不忍心再看見我擺出的愁苦麵容,他做出了此生最重大的決定,有關背叛。
他被背叛了我,通過「將自己的病症告訴我的父母」這樣的形式。
這原本是一件不幸的事,可父母從來沒有那樣高興過,我能夠卑劣地推測出其中緣由。
父親認為找到了能把控我的嶄新的形式,母親則認為這是我離開未婚夫的契機,我終於可以尋找一個如父親一般標準的丈夫,然後過上和她一樣的美好生活。
你不能成為那樣的伊莎瑪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