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彥——!”源博雅不得不出聲喝止好友。

他清楚薄朝彥和安倍晴明一向隨性慣了,平日裏對天皇出言不遜的次數多到數不清,但這種話怎麽能當著天皇的麵說呢!!!

天皇抬手製止了源博雅,語氣中未有不愉,甚至帶著賞識:“看來你是知曉第三個問題的答案了。”

“是,所以我說,是異想天開。”

源博雅快急到把佩刀扣出洞來,而薄朝彥接著說。

“您自覺時日無多,膝下皇子沒有您的本領,不管誰繼位都隻會被氏族把持。陰陽寮在您在時還能稱為皇室所屬,可接下來就不一定了。”

他看著手中的書,斂著眉眼,不知在想什麽,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令博雅膽戰心驚。“您想削減氏族,卻不能直接下令,所以想要開放陰陽道的書籍,讓每個人都能習得,從而降低陰陽寮的話語權。這當然也會動搖皇室的統治,未開的民智是最好的民智,不會思考的人民是最好的人民,您卻想改變這一點——這難道不算異想天開嗎?”

村上天皇無怒無喜:“你可知現在所說的每字每句都為死罪。”

源博雅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反而開始思考自己會出現在這裏的緣由。

天皇陛下就是為了讓他聽見這樣的對話嗎?還是薄朝彥的膽大程度也超出了陛下的預料?

可無論如何,你也不能這樣說啊!!!

源博雅快急上火了,薄朝彥卻比他想的更坦蕩,亦無懼。

麵對神明之時他尚能從心而言,麵對自稱神明子嗣的人類為什麽要害怕呢?

所以他也隻是穩穩地注視著座上的天皇,那點恭敬其實是出於禮節,裝著鬼舞辻無慘的一部分泛著紅光,自己的右眼一如既往的漆黑,倒映不出任何的光亮,純粹又異。

“此為狂言。”他的話稱為敲在每個人心頭的一聲鍾響。

鍾響之後,殿上死寂。

源博雅甚至能聽到自己冷汗滴到地麵的聲音,因為他垂著頭,不敢去看自己好友和天皇的「交鋒」。

並非出於害怕,源博雅在害怕時一定會抽刀,會去直麵自己的恐懼,現在不是那樣。

他的對主君的忠義和對好友的情誼在不斷爭鬥,一團亂麻分不出高低,逐漸變成腦海中嗡嗡的雜音,吵得他不堪重負。

終於,在有一滴汗水掉落地麵的時候,村上天皇開口了。

“果然,隻有你能去做這件事。”他依舊夷和,帶著沉穩的安定,“從十幾年前,我初次在殿上聽聞你的事,我就知曉,薄朝彥會給平安京帶來什麽。”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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