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所說,這是智明托人轉交的,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安又愧怍,心裏清楚,若是沒有晴明和朝彥,康支恐怕得被雪姬控製一輩子。

安倍晴明看著案上的酒,好酒的陰陽師頭一次表示出了他的拒絕。

“非人非鬼,我和朝彥都是不容於世的家夥,仙遷入山野,避世為歸處。應當不縈世俗,不奢外物,陰陽之外,天地之間罷。”

源博雅被安倍晴明一通話搞得有些糊塗。

“我隻是來轉交,你怎麽對我擺出這樣的道理……直白來講,你是在指責我的越俎代庖吧?”

薄朝彥一把接過源博雅手裏的酒盅。

“晴明的意思是,他在戒沐,你的酒可以全部留給我了。”

源博雅恍然大悟

“早說你在戒酒我就明白了!晴明啊,你兜著圈子說些聽不懂的話,這樣的行為什麽時候才知道收斂!”

朝彥給自己滿上一杯,笑道:“就是,混帳晴明!”

安倍晴明:“……”

“哎呀,這酒可真是醇香彌久,平安京通常沒這樣的酒,也沒有這樣的雪夜。你說對吧,博雅。”

源博雅和他碰杯:“說的不錯!”

“好喝,果真好喝!”

安倍晴明:“……”

晴明最後還是沒能拗得過薄朝彥,望著自己眼前清亮的酒杯歎氣:“心裏不想接受,手卻不由自主動了起來。這就是「貪心」嗎?”

薄朝彥再度舉起酒盅,月下三人的影子交彙在一點,又在清脆的聲響後各自散開。

他沒有將酒液倒入口中,向來握筆的素淨指節轉著酒杯,開敞的袖口下手腕稍微用力,酒杯平穩落到木階。

手指蘸上酒液,薄朝彥在淺色地麵寫上兩個字。

「為人」。

安倍晴明頓住。

“怨懟、猥獕、鄙陋、無羞恥感,為人。慈愛、謙和、愛護幼小,為人。”

薄朝彥的嗓音在這個雪夜依舊散漫,空氣濕漉漉,皮膚涼浸浸。

隻有雪是一如即往的沉默。

“不縈世俗,不奢外物,陰陽之外,天地之間。但為人。”

薄朝彥對安倍晴明這樣說。

***

【雖然答應了狗卷博野,但我沒有把狗卷作生帶回家中,而是讓他隔三差五來找我。我不算是作生的老師,他在咒術的道路上依舊充滿了未知,我隻能嚐試教他如何「表達」。

對於咒言師,表達實在是太重要的事情了。咒言師向世界締結契約的唯一形式就是「語言」,他是狗卷家裏最有天賦的咒言師,理應知曉語言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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