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倒湧入咽喉,頸部的紅痕從隱隱一點變得越來越明顯,直到抵達某個極限——它的脖子完全斷開了。
肉體倒地的悶聲取代了之前的喊叫,清道夫注視著地上的東西,垂眸思考著什麽,接著,他抬起頭,看向了房屋深處。
“清道夫,等等——”源博雅喊住他,“你要做什麽?”
清道夫回頭,冷峭的稚嫩臉龐在月光下雪白一片,有零星兩點血跡濺在上麵,觸目驚心。
“您說,該死。”清道夫說,“還有一個活著的。”
刹那間,屋子裏有窸窣的聲響,樹葉在月光下的倒影晃動兩下。因為博雅之前那句「等等」,站在原地的清道夫沒有任何舉措。
小孩掀開眼皮:“現在沒有了,他逃走了。”
源博雅:“……”
當天晚上,源博雅連夜跑去找到了薄朝彥。
他平生第一次這樣失態,抓著朝彥的胳膊直晃:“清道夫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我怎麽……他……”
“他?”薄朝彥睡眼惺忪,原本的困意也被兩下搖醒了。
燃亮的燈盞放在一邊,清道夫乖乖站在燈邊,異色雙瞳在昏黃燈光下透出隱隱淺光。
源博雅將事情和盤托出,說著自己都止不住歎氣。
薄朝彥聽了,瞥了眼清道夫,又朝源博雅說:“現在你該有些感想了吧。”
“……我隻知道他是個很危險的孩子,簡直就像毫無顧慮的另一個你……我現在倒是知道那些人為什麽不想得罪你了。”
“可他不會傷害你。”
“你也不會傷害我呀!更重要的是,得擁有正常的認知才行!”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源博雅有一肚子的話想說。
什麽叫做和你有什麽關係呀,他是你創造出來的,如果連你都不去約束他,那還有什麽能讓他改變呢?!
薄朝彥沒有給他將質問說出口的機會,他的聲音不冷不熱,不溫不火,像夜空中降下的第一片初雪,輕飄飄地墜落在這片大地。
月色整束傾下,照亮他的臉。
“他不是毫無顧慮,他隻是還沒懂得什麽事顧慮。清道夫來到這個世界才不到半月,他能理解的隻有你的指令,然後說出他的「狂言」。”
朝彥說,“「狂言」就是如此啊,清道夫用語言向世界起誓,神明準許,世界應允,你的心願就此成為現實。”
源博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平安京對「狂言」的追隨是隨處可見的。
人們渴望得到真理,這種渴望源於對自我探索的懶惰。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準確而清晰地得出結論,將那些事物本質袒露出來,而不需要他們付出任何時間和其他代價——那那個人就是他們心中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