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一直隱晦地關注著薄朝彥。

他自小就隱約察覺到狂言家和這個世界的區別,包括漆黑單眼中含有的不解,沒說出口的疑惑,思考時候不自覺遊離於世間的神色。

咒術師死鬥後的半年時間裏,狂言家表現出一種肉眼無法察覺的不同。當事人似乎決定自我消化,旁人也無從見證他的心路。

和他朝夕相處的晴明是知道的。

薄朝彥留意著往來的人,區分著人和人之間的差別,用這樣的方式來將自己融入平安京,將自己和世界的相似和相異規整起來,用再溫吞不過的形式。

所以那些原本模糊的態度變得更清楚了,像是浮土被掃幹淨,露出他想要表達的底色來。

在幾年前,平安京的大多是人是懼怕薄朝彥的,而現在,恐懼化為了尊敬,是對待自己認知中的東西才會有的親近。

安倍晴明不由得暗自慨歎。在這方麵,朝彥要比自己做得圓滑太多。

在失去了五條知和禪院荒彌的半年後,薄朝彥創造出了「清道夫」,朝彥說這是寄予了祈願的祝福,晴明卻認為這會成為某種可怖的詛咒。

每當晴明看到清道夫的時候都會想起已經逝去的人。

不去挽留是對於友人的敬意,緬懷就成了生者的某種義務。

可不論是自己,還是朝彥,他們都是不會惋惜的一類。

不對他人的犧牲做出誇讚,也不為他人的迫害表示憤怒,世界上所有生靈都有自己的因果,因果交織出了讓時間前進的脈絡。

清道夫就是在這樣的基礎上誕生的,他是一個很純粹的概念,和薄朝彥同源,卻沒有狂言家獨有的思維方式。

他不擅長思考,不善長質問,對這個世界沒有好奇。

如果生存是屬於生存的本能,清道夫連這樣的本能也不具備。

薄朝彥給他存在的意義隻有一個:源博雅是他的責任。

“晴明?”薄朝彥又一次向晴明搭話。

這次,晴明說了一句:“你是這樣想的嗎?”

“什麽‘是這樣想的’?”

“阿知和禪院荒彌的死,你有些後悔了。”

安倍晴明說得太直白了,他們很少會這樣直白的說話,如果雙方都理解的話,沒有必要用太準確的語句來表達內心,那樣很可能成為某種約束。

而這次晴明像失態一樣,不閃不避拿出了斷言。

如果薄朝彥遵從內心的話,就沒有辦法反駁的斷言。

朝彥倚在桌邊,聲音放輕:“我隻是覺得,我對他們的了解太少了。當想要了解的時候,時間又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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