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不為所動,咬著手套,擦幹手後重新戴上,高大的身影投下龐大濃鬱的黑影。
“我是說,你還能活十分鍾。”他說,“你總是因為太自信而失敗,布爾奇,相信我,很快你就連珍惜這十分鍾的念頭也不會有了。”
天禮聽見琴酒殘酷道:“你會為了想要一個痛快,把知道的事情吐個一幹二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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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如願以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情報,轉身離開前把早乙女天禮留在了盥洗室,並讓他等布爾奇死了再出來。
天禮乖乖蹲在布爾奇麵前,看著他胸膛的逐漸與平靜的水麵同調,呼吸也越來越淺,凝望著天花板的眼睛像試圖破破繭的蟲。
突然,水麵蕩出一圈圈不規則漣漪,布爾奇的血堵住了喉嚨,但他還是像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一樣,在死亡來臨的前一瞬開始懺悔。
“「那場大戰」爆發後,英法德的歐洲戰場向外鋪開……這場戰爭奪走了一切,父母、朋友、還有我的妹妹安潔莉卡……”
“我不該加入「組織」……我不該……這群匍匐在戰爭的屍體上咀嚼腐肉的瘋子……他們,他們恨不得這場戰爭永遠不會停止……”
“「組織」也好,剃刀黨也好……全都去死……哈哈哈……全都去死……”
“我也成了瘋子的一員……臥底好痛苦……殺人好痛苦……活著好痛苦……死亡也好痛苦……一直都好痛苦……”
“親愛的安潔莉卡,我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
被破繭失敗的窒息籠罩住,布爾奇的聲音已經十分微弱了,必須天禮湊得很近才能聽清那幾句說給他聽的話。
“殺……殺了我……拜托你……”
天禮注視著被歷史滾輪碾壓得四分五裂的難民。
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在時代的巨幕下,拿著紙網,伸出手,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撈起的金魚是哪一條。
布爾奇破碎的人格讓他連坐上賭博台桌的資格也沒有——被異能者大戰,普通人眼中恐怖又神秘的戰爭無情剝奪了。
天禮沒有如他所願,隻是輕輕握住他搭在浴缸邊的左手手指,微微歪著頭,灰白色頭髮溫順蹭過臉頰。
他斂下的眉眼平淡又空洞,布爾奇已經看不清東西,卻很奇異地能夠將小孩的麵容印入腦海。
小時候布爾奇跟著父母去教堂,神父抱著繈褓中的妹妹,詩唱班的孩子歌頌主的恩典,彩色花窗上的人物慈悲又謙和,歌聲傳得很遠。
那時候,神父的眼神也是這樣。
後來,教堂被流彈摧毀了,玻璃碎渣下埋葬了主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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