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傳統慈母”突然化身“髒話版王爾德”,這也太嚇人了。

就是這位少年時期離家出走,一心從文的編輯,此刻正拿著入野一未的新篇章翻來覆去看了三遍。

從一開始的麵無表情,到中途的麵無表情,再到最後的麵無表情。

要是換個敏感的作家,現在說不定已經被這種詭異的沉默嚇壞了,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裏沒有達到預期。

秉性特立獨行一些的可能會直接指著禪院研一的鼻子,說,你小子到底有什麽不滿。

——為什麽要用沉默和這種令人費解的死寂,來折磨還沒和你簽下合同的作者!

入野一未倒是沒有多大反應,隻要禪院研一不突發暴論,他都能保持平穩的心態,十分寧靜祥和。

趁著這會兒功夫,一未翻開了禪院研一帶來的合同,仔細看了個遍。

條款非常清晰,沒有因為他是“新人作者”就敷衍了事,即使夾雜著一些令普通人頭疼的專業術語,旁邊也有清晰的注解——是很典型的,研一君的風格。

“在這裏簽字就可以了嗎?”幾頁看完,一未四處找簽字筆。

“請用這個。”

一支鋼筆被遞到入野一未麵前。

他接過筆,在道謝之前又聽見對方用毫無起伏的聲音道:“入野老師的文字,讓人看了想要落淚呢。”

入野一未簽完字的手一頓,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有點恐怖了啊,研一君!

在這樣的發言後麵,非常適合跟一些「這篇文章實在是垃圾得讓人想哭」的嗇刻評價,達到兵不血刃的嘲諷效果。

禪院研一十幾年後或許說不出這話,但現在……一未也不太確定。

畢竟時間就是這麽神奇的東西,能把一個桀驁不馴的離家少年打磨得人模狗樣,呃,打磨得沉穩踏實。

“請您先看這個。”禪院研一從帶來的電腦包裏掏出來一份報刊。

「你是否也聽見了遙遠的鍾聲」,這個醒目的標題佔了相當大的版麵。一未接過報刊,發現這居然是關於《思想犯》的分析和探討。

【…………

人和人的差別,決定了他們思想的差別。

所以達達先生甘願被束縛,以此保護他的羔羊——這是由純粹的強大帶來的堅毅;

而手術刀摒棄自身立場,冷酷地招致鮮血和死亡,疾病之死迎來新生,或是生存之滅招致終結——這是奴隸自己帶來的平衡。

《思想犯》最精妙的地方或許就在於此。

主角看似與那些沉重的,帶有社會隱喻的事件完全無關,他隻是一個因為友人的煩惱而伸出援手,驚異於手術刀的本質而展開思考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