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兩人還在因為薑沅予你一言我一語夾槍帶棒,這話說得實在突兀又不合常理。

沈度想來想去,把葉南期的意思歸結為了“難道你不幫我弄個好資源”,漫不經心道:“想要資源就直說。”

沈家產業裏也有個影視公司,因為不是主要的,所以並不大,但說小也不小,要捧葉南期,也不難。

葉南期給他噎得一陣心梗,原本是想提醒沈度注意著點,轉念一想發現自己這個想法確實又傻逼又一廂情願,當即不太溫文爾雅地翻了個白眼:“資源你自個兒留著捧小鮮肉玩吧,我怕折壽。”

沈度被他堵得莫名其妙,冷笑一下,不再說話。

沈媽媽怕沈度婚後“家暴”,三天兩頭地打電話來查崗,得知葉南期老是待在公司,逼他下了“接不到人就別回來”的軍令狀。

兩人在車裏商量了一下,一致覺得雖然有點噁心,但在長輩麵前還是得假裝恩愛和睦。

於是阿姨一開門,就看到沈度攬著葉南期的肩膀,給她問了聲好。沈度比葉南期高半個頭,常年健身,身形修長挺拔,這麼攬著葉南期,倒是挺般配。

阿姨慈祥地點點頭:“今晚做了你們喜歡吃的菜。”

“您辛苦了。”沈度笑了笑。

阿姨悄咪咪地瞅了瞅葉南期,覺得葉南期真人比電視上更好看,見他安靜含笑,眉目蘊藉,怎麼看怎麼喜歡,趕緊讓他們進來洗洗手,很快就能吃飯了。

葉媽媽已經被接來了,沈度和葉南期秀完假恩愛,看他媽的臉色似乎挺滿意,這才放開手。

葉南期打了招呼,坐到葉媽媽身邊,說了幾句話後,談到他妹妹。

小姑娘最近心裏難過,抱著以前姐姐送她的兔子玩偶,和誰都不說話,想要哥哥去見見她。

葉南期明天就要回公司繼續練習,他工作時能拿半個小時吃飯都是奢侈,小姑娘靜養的醫院又遠,一來一去,加上陪哄的時間恐怕不止一天。

葉南期猶豫了。這次的角色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試戲結束後等結果那段期間比較有空,可以放肆地揮霍一下時間,幹什麼都行。

葉媽媽看出他的猶豫,知道二兒子肩上負擔沉重,於是笑了一下:“宛宛說,要是你現在不能去,先給她打個電話也行。”

葉南期愧疚地點點頭,不經意和沈度對視上了,雙方都是一愣,又不太自在地移開目光。葉南期走出房間,到後院裏,給小妹打了個電話。

不到三秒,電話就被接通了。那邊傳來少女溫軟的聲音:“烏雲遮不住太陽,邪惡終將被打倒,真正的勝利永遠屬於正義。”(注1)

葉南期沒說話。

少女頓了頓,接著道:“……他們費心盡力、冥思苦想,讓我的缺陷變成了美好的標誌,讓我在無力改變的陰影裏平靜而愉快地走著自己的人生之路。”(注2)

葉南期抬頭看了看天色,過了秋分後,夜幕降臨得更快,月亮已經露出半張臉,淡淡的月光顯得慘兮兮的。

而葉宛已經在黑暗中度過十年,連這點月光都看不到。

葉南期的聲音柔和得像一陣春風,不是公司包裝那樣裝模作樣的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徐徐的,讓人不由自主地心裏安穩下來:“宛宛,不會無力改變的。”

葉宛的難過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葉南期一通電話過來,就解決了一切。

葉南期耐心地聽她嘰嘰喳喳地抱怨醫生老是給她吃很苦的藥片,護士姐姐不讓她在公園裏多玩,聊著聊著小姑娘又不知怎麼的開心起來,她最近讀了幾本書,記了一些句子,一一地背給葉南期聽,嚴肅得像給老師檢查背誦的學生。

葉南期哄完小姑娘,等她開開心心地掛了電話,低頭才發現地上還有另一道影子。

他僵了一下,回過頭,發現沈度抱著手站在他身後,唇角噙著奇怪的笑,目光驚奇,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

他的臉上還有笑意沒消失,一看到這人,立刻齊齊扭曲。

沈度看他變臉迅速,也不在意,不評價他剛才的表現,懶洋洋地道:“吃飯了。”

葉南期摸不準他的態度,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哦”了聲,抬腳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