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她的大丫頭丁香立刻走過來伺候,一麵吩咐小丫頭去準備洗臉水、毛巾、香胰子等物。
伺候著自家小姐洗漱完畢,哦,不對,現在該改口叫少奶奶了。丁香又扶著她到梳妝台前坐下,細細地梳了一個極好看的發型,然後丁香問道:“少奶奶,今日用什麼首飾?”
梳妝台上放著一個黃花梨木做成的首飾匣子,蓋子打開著,裏麵光彩璀璨,有金的,銀的,珍珠的,以及各色寶石,款式不一而足。
柳婉寧身為柳成業最看重的庶女,又嫁進了有大好前途的讀書人家,柳成業自然不會吝惜嫁妝。甚至為了支援親家的科舉事業,他還特特將嫁妝加ᴶˢᴳᴮᴮ厚了幾分。
柳婉寧聽了丫頭的問話,視線在匣子裏掃了一圈,然後指著最漂亮的那枝金釵,說:“就用這個吧。”
那枝金釵是前些日子剛出的新款,不僅金光奪目,上麵還鑲嵌著幾顆紅寶石,若是在陽光下,能把人的眼睛晃瞎。
丁香猶豫了。
姑爺還沒找回來,生死不明,少奶奶戴這枝金釵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依她看來,珍珠的就極好。
柳婉寧見丫頭遲遲未動,便掃了她一眼:“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丁香不敢再猶豫,連忙將那枝金釵在少奶奶發間插|戴好,還誇讚道:“少奶奶本就生得好,戴上這根釵,顯得越發好看了。”
柳婉寧聽了丫頭的吹捧,麵上浮現出一絲絲笑意。
丁香覷著她的神色,又道:“少奶奶一等一的容貌,等姑爺回來了,隻怕眼珠子都要看直了。”
哪料到柳婉寧聽了這話,不僅笑意全無,甚至還板起了臉。
丁香心裏一驚,想不明白自己這句馬屁怎麼就拍錯了。她趕緊跪到地上,深深地埋著頭。
柳婉寧見她這樣,到底是自己身邊最得重用的大丫頭,她歎了口氣:“下去吧。順便派人去主院打聽打聽,看那邊起了沒。若是起了,就來告訴我,我還要過去敬茶呢。”
丁香應聲退下。
柳婉寧坐到窗前的榻上,沒叫別的丫頭在跟前伺候。
窗外種著一大叢山茶花,枝繁葉茂,鮮豔的花朵從綠葉間伸展出來,好看極了。
柳婉寧怔怔地看著那叢山茶花,陷進了思緒中。
她心裏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甚至連丁香她都沒有透露過半個字。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嫁進何家了,嚴格來說,上輩子她就嫁過一次。
上一世,何田在成親前去了府城考試,結果沒趕上婚期。為了不錯過吉日,她跟大公雞拜堂成親。
成親後不久,噩耗傳來,山裏的獵戶在河裏發現了何田的屍體。原來他被河水衝出去很遠,怪不得下人們怎麼找都找不到。
那條河的分支極多,誰能想到何田竟被一塊大石頭給擋住了,溺斃而亡。
屍首抬回何家,她做為妻子,自然不能避開。在婆婆的要求下,她去看了何田最後一眼。
在河水裏泡過的屍體很可怕,不僅散發出陣陣惡臭,還發腫泛白,柳婉寧當即就嚇得暈了過去。旁人並不知她在害怕,隻當她是悲傷過度,對她心生憐惜。
從此,她便過起了守寡的日子,既不能穿紅著綠,也不能插金戴銀。
婆婆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大概是覺得兒媳婦命硬克夫,所以對她總是淡淡的,冷冷的,從來沒有過好臉色。
唯有公爹,每次碰麵,公爹總是和顏悅色,還噓寒問暖。
守寡的日子孤寂又冰冷,公爹是她枯燥的後院生活裏的唯一一抹亮色。她先是很感激,接著就盼著能與公爹碰麵,哪怕隻是一句普通的關心問候,也能讓她開心好幾天。